薄汗。
再抬頭,身旁已經又來了幾個人。
兩三下把剩餘的麵條扒進嘴裡,從掏出手機,掃碼付賬。
“劉叔,我先走了,您忙。”
只是十分鐘不到,剛剛還稍顯空曠的店鋪,此刻差點被上班的人擠滿。
劉科在後廚忙的腳不沾地,聽到雲柯要走急忙把頭從窗戶探出。
“小道長慢走啊,對了......您剛才是不是說,只要人開心,哪兒都一樣?”
“嗯...差不多吧。”雲柯點點頭,換了個通俗易懂的說法。
“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嘛,嗯對,差不多就這個意思。”
“小道長謝了啊!回頭老劉我請你吃飯。”
“劉叔,吃飯的事有空再說,您先去忙吧,這麼多人都等著呢。”
“好嘞好嘞,馬上就好。”
雲柯走後,座位立馬被人佔領,沒搶到位置捶胸頓足,他們要麼選擇打包,要麼就只能在門口找個空地端個碗吃。
奇怪的是,店裡其他位置都坐的滿滿當當,唯獨角落裡那個皮帽男人周圍,沒有一個人願意湊上去。
八點鐘了,店裡的人散去七七八八,老劉這次緩過勁來,拿著白毛巾一邊擦手,一邊從離開後廚。
他剛一走進店鋪,餘光裡,一堆疊的高高的碗映入他的視線。
一,二,三,四......
足足八個大碗,這人是豬嗎?
劉科也是一臉好奇,他重新走回後廚,透過玻璃,仔細打量眼前這個“野生大胃王。”
皮帽,長髮,還有邋里邋遢的大鬍子,赫然是在雲柯進店前就在店裡坐著的男人。
男人正吃著一碗牛肉麵,他吃的很慢,很認真,每一口麵條都要咀嚼至少五十下。
他不是在吃麵,而是在享受吞嚥食物的樂趣。
似乎對他來說,這是無比神聖的儀式。
察覺到了劉科的注視,男人沒有立馬抬頭,依舊以剛才的速度,將麵條咀嚼的稀碎,慢慢吞入腹中,又端起麵碗,將湯喝的一乾二淨。
朝聖一般,虔誠地對待碗中之物。
麵湯飲盡,男人嘴巴嘟噥兩下,鬍子依舊和吃麵前一樣乾淨,沒有沾染哪怕一滴麵湯。
“劉老闆,無論是山上還是濁世,那都是人間,對你我而言沒有任何區別。”
男人抬起頭,似乎在和劉科對視,可後者無論怎樣用力,都看不見前者的眼睛。
“這裡,都是我們的家。”
......
劉科把碗放進水槽,連續看了幾眼男人消失的方向。
“都是我們的家?啥意思?”
......
清晨八點半,大日初升,太陽還未完全到達頂峰,光和熱依舊耀眼奪目,但還並不如正午那般毒辣,讓人不可觸控。
大廈頂樓,男人順著消防樓梯一路上到天台,他先在樓頂轉了幾圈,似乎有些不認識路。
走過一個拐角,正對東方。
毫無防備的,火紅卻不熾熱的陽光撲面而來,男人頓時成了座金像。
大日凌空,絢麗的光輝被他肆意揮灑,孩子似的頑皮,捏著鼻子趕走腐朽,將整個城市從沉睡中喚醒。
陽光自高樓間的玻璃折射,為這初生的景象更添幾分絢爛。
“好美......這還是蜀州嗎?”男人喃喃自語。
他迷惘地向前邁步,顫巍巍地,伸出雙手,似乎想要觸控這陽光,抓住眼前如此盛景。
男人一步步向前,來到大樓邊緣,他半隻腳踩空,似乎下一秒,就會失足墜落。
可他沒有。
男人穩穩立在高樓頂部,腳下是密密麻麻的小黑點,他們正沿著街道各自奔湧。
這是青春的朝氣,這是城市的活力,是一個文明最絢麗的時光。
就如同此刻初生的大日,那麼絢麗,那麼生機勃勃。
“這就是我們的家呀......”男人望著天空發出一聲長嘆。
他舉起右手,五指緩緩握拳。
滴答,滴答...
指甲刺破皮肉,鮮血順著手腕處滴落。
他在顫抖?
為什麼?
是高興?還是喜悅?
都不是。
那是無邊的憤怒和極端的恐懼相混合,來自他內心的戰慄。
男人嘴巴張了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