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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鬼村(二)

對方是柺子的壞話,臉上升騰起一陣熱意。

她窘迫地垂下頭,卻又忍不住用眼角餘光偷瞧,見莫絳雪仍是神色淡漠望著她,她連忙移開視線,看向山腳下。

山腳下是一座死氣沉沉的村落,濃霧瀰漫,陰風陣陣,家家戶戶,不見半點人煙,頗有幾分詭異森然。

這……又是怎麼回事?

怎麼一個人都看不見?

難道真如這人所言,這個村裡都是死人,她自小被一群鬼養大?

復明的欣喜瞬間被莫大的驚懼覆蓋,她怔了半晌,擦去臉上的淚水,轉身往山下跑去。

無論是人還是鬼,她都要回去看一眼!

“我來此取一把劍,那劍即將破印而出,你還是不要走動得好。”

莫絳雪的聲音不緊不慢傳到她耳畔,似緊跟在她身後一般。

她回身望去,卻見那人依舊站在桃花樹下,負琴而立,未曾移動半分。

“為什麼?”她問。

“這座山裡埋了上千具的屍體,一旦封印破除,那些屍體就會從地裡鑽出來,把你拐帶到地底下去。”

這人刻意提到“拐帶”二字,語氣似有一絲戲謔,卻又是一本正經不苟言笑的模樣。

她一時分不清,這人是真心勸阻她,還是有意調侃她。

她記掛著村裡的那些人,心中又憂又急,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算了,死就死吧!

她心一橫,轉身繼續往山下奔去。

莫絳雪瞥了少女一眼,不再言語,翻琴在手,信手撥動琴絃,錚錚兩聲,如珠落玉盤,兩束白色弦光射出,一道衝向院子上空,一道降在山腳的村落,而後化作無形的屏障,罩住茅草屋和村莊。

黑雲翻墨,驟雨將至,天空中響起一道悶雷。

*

驚蟄時節多雨,山路被澆得溼滑泥濘。

她當了兩三年的瞎子,乍然復明,不太適應,下山路上,跌跌撞撞,摔了好幾個跟頭。

先前眼盲,摔倒磕碰是常事,身上常常青一塊紫一塊,現在摔幾跤,她也不以為意,一跌倒就爬起來,吐出嘴裡的泥,繼續往山下跑去。

林間草叢,白霧瀰漫,越往山下走,越看不清道路。

一路上,跌倒,爬起,再跌倒,再爬起,折騰得滿身汙泥。

抵達山腳下的村莊時,她的頭髮和臉龐早已沾滿灰塵與泥土,整個人狼狽不堪;脖子上劃出了道道紅痕,手掌和膝蓋更是摔得皮破血流。

她皺緊眉頭,忍住痛意,看向四周。

置身濃霧中,看得見看不見已沒什麼分別,到處都是白茫茫一片,只依稀瞧見些斷牆殘瓦,耳畔隱約聽聞人語,似是極輕極細的交談聲、歡笑聲,待要仔細聽在說什麼,卻又什麼都聽不見了。

四下寂靜無聲,她打了個寒戰,咬了咬牙,捱下害怕,摸索到溪邊的一戶人家。

那是幾間年久失修的木屋,外頭圍著一圈低矮的木柵欄,裡頭的牆面斑駁點點,結滿蛛網,散發著一股潮溼黴變的難聞氣味。

她記得,姑姑就住在這裡。

姑姑人很好,也懂得很多,會教她讀書認字,還會做好看的衣服給她。幼時她和姑姑住在一起,經常能聽見姑姑坐在屋裡紡織,織布機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如今,她站在院子門口,想要開口呼喚姑姑,可看著眼前詭異的白霧,嗅著黴腐的氣息,嗓子眼似堵住一般,所有聲音都吞回了肚中。

她輕輕推開院門,躡手躡腳,走進屋裡。

黴腐味撲面而來,屋裡到處都是蛛網,桌上、床上、地上積了厚厚一層灰,角落裡堆滿許多腐爛的葵菜——

那都是她上個月挖了送給村裡人的……

怎麼回事?她們一點都沒吃嗎?

穿過這間木屋,右後方是姑姑的臥室,木門虛掩著,隱約能聽到織布機的“嘎吱嘎吱”聲,卻沒有聽見半點人聲。

她想起莫絳雪說整個村子都是死人,頭皮一陣發麻,一時間,竟不敢過去推開門瞧上一眼。

驀地,一陣陰風吹過,“吱呀”一聲,木門被吹開,一個面容慘白的婦人,穿著粗布衣裙,坐在織布機邊,全神貫注地紡布。

她看見那張熟悉的面孔,霎時間,拋卻了害怕,驚喜地喊了一聲:“姑姑!”

她想起幼時她看不清書上的文章,姑姑就把她抱在懷裡,一字一句地念給她聽;後來她完全看不見,姑姑就用粗線在布匹上一筆一畫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