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安宮點燈,恭迎皇帝。
張翩然許久不曾穿的這般明豔,像極了孔雀開屏,只為博取皇帝一笑。
兩人坐於桌案之前,她那纖細的指甲上,被一圈紗布包紮著。朱荀依舊未曾見到似的,只是慢慢品嚐著各色的佳餚。
她忽然就有些覺得朱荀的目光,只是把她當做漂亮的玩物。
便是,霍洗憂,也活的比她自在些!
冷月照在這人身上,陰柔的面龐之中多了一絲清冷。張翩然就像是被下了巫蠱之術般,她朱唇輕啟,說了些平日裡不會說的話。
“先太子殿下在世的時候,也不見得太后娘娘對他有多關愛。這人死了,就成了白月光了,太后娘娘不過就是藉著作弄我,來解心頭的氣。”
張翩然剛把話說完,渾身寒涼!
朱岑之死,是宮裡的大忌。朱荀一摔筷子,大為震怒,“貴妃!你在胡鬧什麼!”
霍洗憂彎腰撿起地上的筷子,站在後頭不出聲,她也瞧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可還是被蠱惑著,繼續道,“說到底,也是陛下與太后不和睦,又不真是因為我了!”
“張翩然!”朱荀呵斥一聲,“你真是無法無天了!”
還不等張翩然反應過來,她的側臉就落下一道巴掌,整個人都是發著。冷月依舊在霍洗憂身上,泛著銀色的光。
張翩然似乎是看到霍洗憂眼中的她,是眼眶之中,強忍著淚,茫然的看向朱荀。
後宮之中最不缺好戲,一個個都睜著眼睛,說瞎話。
真是齷齪!
“朕也是被氣到了,出手重了些。”朱荀見著那如雪肌膚起了紅印,憐惜的說,“今夜就歇在萬安宮,陪你可好。”
打一巴掌,得來一顆甜棗?
誰稀罕啊!
張翩然他硬著頭皮,便想把這頓飯安安生生的吃了。只不過,事與願違,打外頭進來小太監撲通一聲跪下,“奴才賀陛下大喜!”
朱荀問,“喜從何來?”
“午後,賢嬪娘娘身子不適,便請了太醫院的林太醫把平安脈,娘娘她……這是喜脈!”
好一個林太醫!
哪裡,是為了給霍洗憂看病,才不來萬安宮的呢?這分明,就是霍洗憂的障眼法!張翩然看向那沉默的人,她真是太天真,還以為,能籠絡住他了,“這訊息,來的巧啊!皇帝一到萬安宮,就屁顛屁顛的過來了。”
張翩然她還不能說一句不是,還得聽著。她得恭賀賢嬪,把心割一寸一寸的裂開來,血淋淋的。
這事,是朱荀的意思麼?
又打算瞞著她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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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走了,雲雀先前聽著屋裡的動靜,把宮女們打發的遠遠的。張翩然不知道該不該難過,瞧著一桌子的菜,“霍公公,怎的不跟著走?”
霍洗憂站在不遠之處。他是得了朱荀的吩咐,留下來,看住張翩然。可她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他抬手,秀氣的手指就扶在了他手臂上。
張翩然也沒想端坐著,一手扶著額頭,對上他的視線,“我總覺得,霍公公給人的感覺,和我記憶裡那模模糊糊的不一樣了。”
“如何不一樣?”他這才走近一些,鼻尖聞到淡淡的酒香。
她在說話,輕輕柔柔的。
霍洗憂的面容雖說是陰柔,可雙眼尾是吊著邪氣,哪怕從外頭進來也攏不住月光,在黑色皮質的飛魚袍服下,一身骨頭裡曾經渡過的磨難,那是騙不了人的。
她可不習慣,他看她時候的眼神。
“霍公公,好似要從我身上看見什麼人似的。”張翩然好累,喝了些酒,才能說出真話來。
霍洗憂離的更近,“娘娘,醉了。”
陰森森的。
高大的背影,擋住了皎潔的月光,看上去分外的駭人。
“喝醉了,有什麼不好麼?”張翩然覺得自己是有些眼花了,“霍公公,你陪伴陛下最久,可看得出今夜他是真歡喜,還是假歡喜?”
霍洗憂他謙遜姿態,“娘娘玲瓏心腸,應當能懂陛下心意。”
“我以前,也是這麼想的。”張翩然抬起頭來,看他一眼,無波無瀾的一雙眼。卻是她方才看錯了,她慢慢垂下眼去,“可這人,是會變得。”
便像是,霍洗憂而言。
他這個人,都變得有些讓她捉摸不透的沉穩來了!當張翩然每一次看著這張臉,一邊是想多看一眼,可一邊她又會防備著他。
她怕他冷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