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老翁沒有再開口,他也沒有說話,竹筏之上,兩人背對背站著,死一般的沉默竟再度保持了一年。
第二年裡,秦焱的心境已然平和到了淡漠。
他開始對這個世界產生了一絲的懷疑,他開始覺得這個世界似乎是假的,他這次重生似乎也是有人特意安排。而這個人,很有可能與他有很大的關係。難道,父親是假的,唐妍是假的,他橫掃四大家族、八大勢力是假的。
這一切,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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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境淡漠的另一面,便是絕望。
對世界絕望,對人絕望,對一切都絕望。
這一年裡,南海不再平靜無波,每一天都是怒海驚濤,很多次,這一葉竹筏都要被掀翻,很多次,甚至秦焱都看到了腳下的竹筏傳來破碎的聲音。
可每一次,都化險為夷。
那秦焱親眼所見破碎開來的竹筏,每一次驚濤過後,都不知為何重新恢復。連一絲痕跡都沒有。這南海是假,竹筏是假,老翁是假,難道自己……也是假的?
秦焱的傷勢沒有好,反而又有了加重的趨勢。不僅如此,他的修為也在倒退,每天都在暴跌,一年後的這一天,秦焱的修為甚至已經只有神橋之境了。早已修成的帝骨沒有了,早已穩固的王脈,也破損了。
就連純粹無瑕的靈血也有些淡化了。
秦焱開始懷疑自己,懷疑世界。
“小友,你的執念沒有了。”第二年,老翁第一次開口。
“執念只是淡了,還沒有到消失的地步。”秦焱負手而立,深吸口氣說道。
“人生就想這怒海驚濤一樣,起來時摧枯拉朽,落下時終究歸於平靜。人生,就像這南海一樣,有波瀾壯闊,也有平靜無波。人生就像這風一樣,有清風徐來,有狂風怒號。誰都想堅持,誰都有執念,誰都有想要做到的事情,但不是誰都能成功。選擇對的路,選擇對的方向,堅持下去才能成功。不是嗎?”
“如果習慣了放棄,當成功真的到來之時,又當如何?”秦焱淡漠一笑,旋即開口。
“你只看到有人垂垂老矣,卻不放棄修行,最終逆天成道,獲得長生。可你沒看到,多少武修窮其一生都無法踏入更高一層,最終黯然坐化。你只看到無數天驕,馳騁在汪洋之上,馴服大海。卻沒有看到,多少遊子客死他鄉。成功只屬於極個別人,而你是那些人嗎?”
“凡人踏出那一步,便是武修,便是修煉到感悟境,也能長命百歲。修行到劍者,也能壽一百五十載。若是僥倖踏入劍師,更是能活到三百歲。若是半步劍靈,更是能活到五百年。而如果不踏出那一步,人過七十古來稀。”
老翁沒有再開口,可在秦焱說出這一句話後,他滿頭花白髮,卻是瞬間蒼白。本是圓潤的面龐卻是枯朽了起來,挺拔的腰桿佝僂了,拿竹竿的手也不穩了。
相反,秦焱的修為卻是猛地提升了一截,恢復到了彼岸之境。淡化的靈血凝實了,枯朽的王脈恢復了,就連那破損的帝骨都如初了。
接下來,兩人的沉默再一次持續了一年。
這一年裡,起初幾天裡還有一兩次怒海驚濤。可幾個月後,海面上卻是再無波瀾。而秦焱腳下的竹筏也隨之凝實了。過了幾個月,這一葉竹筏竟然化了一艘小船。
又是兩個月,到達下半年的時候。這一葉扁舟,不知何時已化了一艘巨輪。
不變的卻還是那持竹竿有一下沒一下的划著船的老翁。
只是,這老翁卻是一天比一天滄桑,一日比一日衰老。相反,秦焱的修為卻是每日劇增,更是在下半年的某一天,重回劍師初期巔.峰。
又是幾個月,一年之期再到之時,秦焱從床榻上醒來,走出船艙時,甲板上老翁就站在那裡,一臉微笑的看著他。
秦焱抱拳,三年來第一次主動開口:“多謝閣下三年來的陪伴,今日應該是你我最後一次相見了吧?”
“你怎麼知道會是最後一次?”老翁面帶微笑。
“我自己的心魔,我比誰都瞭解。”秦焱淺笑。
“第一年,我磨幹了你的銳氣。第二年,我打敗了你的執念。卻沒有想到,第三年你能幡然醒悟,最終勘破真假,重行大道。秦焱,你我下一次見面時,我會贏你。”老翁微笑之中,那佝僂的身軀不斷幻化,到最後,竟與秦焱一模一樣。比雙胞胎兄弟更相似。
“第一年,我的銳氣的確被你磨的所剩無幾。第二年,我更是在彷徨與無措之間,開始懷疑這個世界,懷疑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