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名死者,四男一女,在休息區中央圍成一圈雙膝跪地,早已沒有了生命跡象。
看他們式樣相近的衣著,這幾人都是醫護工作者,制服左胸前印著仁慈醫院的徽標;連他們自裁的工具都如此符合職業特徵,輸液管、止血帶、壓力繃帶,一頭綁固在各處把手鎖釦,一頭結成環圈套在頸上,乍如臍帶將嬰兒與母體相系,連線的卻是屍首與死亡。
被搬到角落的布藝沙發扒靠著牆,驚恐地背對職工休息室中的一切。
這裡的死亡靜默無聲,只有陰森的氣氛染髒四周純淨的白色。
救死扶傷的白衣天使,不知受到誰的蠱惑,主動投入死神漆黑的懷抱。
“死亡時間大概在什麼時候?”
鄭彬站定在警戒帶外,環抱雙臂,提高音量向法醫問道。
“屍僵尚未完全發展,估計不超過一個小時。”
對方很快回答。
一個小時,刑警記下了這個時間,接著追問:
“確認是自殺嗎?有沒有可能是有人將他們勒殺,然後再佈置現場偽裝成上吊?”
“勒殺和上吊,兩者死亡徵象差異極大,很難偽裝得天衣無縫。
如果真有人這麼操作,我會第一時間發現。”
從廟會鼓樓匆匆趕來,馬不停蹄又投身新的現場,關大海揉了揉有些痠痛的雙眼,言語中透著一絲疲憊,“五名死者都是不全縊死,正吊,力量方向一致,且頸後無勒痕,頸部也沒有多重凹溝。”
跟著法醫的描述,鄭彬邊思考邊用手在自己脖子前後比劃了下,“哦,照這麼說,確實是自縊身亡?”
謹慎的法醫向來不肯在案發現場就給出明確答覆,避過這個問題,重新提道:
“我額外注意到一點,這五名死者頸前頸後均無手指抓撓的痕跡,說明他們幾乎沒有垂死掙扎的動作。
這一點有些可疑,因為與人的求生本能相悖,回去後我要做個化驗,確認事發時是否有人使用麻醉藥品令他們失去意識;另外,等到正式解剖的時候,我還得再留意一下這幾個死者的面部,看看是否有充血和點狀出血的情況。”
“行,那我等屍檢報告了。”
鄭彬聞言點了點頭,心中已算有數,因此並不強求關大海現在就給出個確切結論。
而後,他看向身旁自進屋後便一直默不作聲的青年,故意把話題丟了過去:
“王顧問,你呢,什麼想法?”
“我也認為應該等屍檢報告出來,到時再做推測不遲。”
褐眼的青年模稜兩可地說道。
“沒了?”
鄭彬懷疑地瞄了他一眼。
王久武眸中一閃,輕輕點了點頭。
——他當然並非毫無想法。
只是斟酌之後,基金會顧問選擇了對刑警進行隱瞞。
因為,伴隨著那愈發強烈的不祥之感,一個模糊念頭正在王久武腦海中迴旋;在沒有更多證據的情況下,它依然快速成形,迫切得就彷彿是等不及想讓他看清一個真相,一個令人惴惴不安的事實——
褐眼的青年沉默地望著那個跪地自縊的女孩。
她很年輕,約莫也就二十出頭,正是大好青春年華,卻在這最漂亮的年紀,被一層冷霜般的死灰抹蓋掉了肌膚的白淨。
半吐的舌尖令她清秀的容貌陡顯猙獰,簡潔端莊的護士裝成了封裹纖麗身軀的喪服,熟練掌握的吊瓶結則化作致命的繩圈,害她香消玉殞。
變得僵硬的身體因勢微微前傾,幾縷秀髮便從護士帽中滑落,無力地飄垂,遮掩住女孩的側顏。
王久武卻還是認出了她。
在陰闌煦住院的第一天,他匆急從天地生育兒堂趕回,在病房門口與這個小護士錯身而過;當時他禮貌地向她詢問搭檔的傷情,反被這個小護士兇狠地瞪了一眼。
孫莉,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小護士的名牌上印著的就是這個名字。
她正是最開始負責照看陰闌煦的護士。
認出了孫莉,王久武接著便記起了離她最近的那兩個男人的臉。
就在前幾天,留在它們之上的還是醫者的親切笑意,一路來到病房中仔細檢視傷號情況——那兩個男人,是負責診治陰闌煦的醫生。
至於剩下的兩個男人,由於相貌過於普通,王久武實在沒有什麼深刻印象。
不過他依稀記得,確乎曾與他們在醫院某處見過。
從衣著細節來看,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