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黑白分明的狹長眼睛不再因笑意眯彎,目光由此恢復銳利,像是能一眼看進他人心底。
“你想留在一隊,對嗎?”
法外惡徒忽然語氣認真地問道。
他看到顧懷天又咬住了嘴唇。
你想留在一隊嗎?
——你不能留在一隊。
那場談話就發生在幾天之前,顧懷天清楚地記得,和眼前這個男人斜靠床頭的動作一樣,自己的師父當時斜倚著警局樓頂的護欄,抽完半支菸,而後便直白地向他宣佈,“你不能留在一隊。”
“跟一隊打交道的不是瘋子就是變態,都是窮兇極惡的亡命之徒,”
鄭彬看著他,緩緩吐出一口青煙,“阿天,你人太好了,會吃虧的。”
那個時候,年輕的實習警察和現在一樣,默默攥起了拳。
接下來的幾天裡,顧懷天一直嘗試說服自己,“沒什麼大不了的,又不是要被警局開除。”
表現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就像那場師徒談話無關緊要,他繼續按照原來的模式同鄭彬及其他隊員相處,有什麼呢,自己只不過是要去別的警隊罷了。
……但他不想去別的警隊。
青年的表情變化,悉數收入江河清眼中。
“你確實想留在一隊,對嗎?”
法外惡徒說著張開雙手,做出一個表明自己沒有惡意的姿態,“現在屋裡就咱們兩個。
我不是警局的人,更不可能會告訴警局的人。
所以,和我說說吧。”
“……我想。”
顧懷天說得很慢,應該是不想暴露更多與自己有關的細節,卻還是忍不住訴說,“我想留在一隊……我還想再和師父學些東西,想成為他那樣的警察。”
“你瞧,我正是為此而來。”
青年微微一愣,看向朝自己俯低上身的男人。
“我要幫你。”
那人自說自話般加重語氣強調,如同在做一番宣告。
“幫我?”
雖然還在見習期,但顧懷天平時在局裡沒少看警示宣傳片,聽到關鍵詞後立即警惕起來。
江河清卻像是沒發現、或者說不在意他的狀態轉變,繼續接著自己的話茬說道:
“得想個辦法讓你如願留在一隊。
託關係找人代你跟鄭彬說情指定不行,你也知道那傢伙不吃這套。
那麼,如何打動鄭彬?嗯,我認為最直接的辦法,就是讓他改變對你的看法。
而說到讓他改變對你的看法,依我看,最好是——”
話說到一半這人又露出惡劣心性,故意停在關鍵地方拖起長調,笑看正仰視自己的青年。
“怎麼做?”
實習警察果然追問。
“搞個大新聞,大到能讓他對你刮目相看的那種。”
從兜裡掏出一個u盤,江河清不由分說地拿過了顧懷天的左手,連同手機一起塞進他的手中。
“這u盤裡的‘東西’,必能幫你跨出第一步。”
u盤通體銀灰,但質感顯得很是廉價,估計是掉漆的結果而非本色。
商標已磨損得無法辨識,這個u盤似乎已有些年頭,在靠近插口的縫隙裡,卻還填著些可疑的已乾涸的褐色物質。
顧懷天用指腹摩挲了幾下u盤粗糙的外殼,疑心問道,“這裡面是什麼?”
“是好康的。”
江河清朝他眨了眨眼。
實習警察臉上露出一個代表無語的表情。
“哈,你開竅了,總算學會欣賞我的幽默!”
江河清面露喜悅,樂夠之後才清嗓說道:
“不開玩笑了,是很珍貴的情報,我花了大價錢才拿到手的,你看了就知道——不過現在還不能看,等我安全回家之後,解壓密碼才會發到你手機上。”
“我怎麼知道這裡面會不會裝的是病毒。”
顧懷天把u盤扔回他腿邊。
“那你找臺斷網的電腦就是咯,”
江河清滿不在乎地說道,“再說了,我連鄭彬跟你在天台說了什麼都探聽得到,誰稀罕黑你們局那幾臺破辦公電腦。”
顧懷天一想也是,聽林隊說江河清已在警局滲透多年,確實沒必要再用如此費力又明顯的手段。
“當然,你也可以不接受,把這個u盤丟馬桶裡沖掉,大家權當無事發生。”
再一次於口罩下露出虛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