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警局,刑技大隊新招的見習法醫尚不曾進過幹警心理疏導室,與所謂的“名譽側寫員”
亦未有深交,但兩人已多次偶遇,互在走廊擦肩而過。
凌凜多少有些印象,那個見習法醫身上總有股淡淡的茉莉香,平時不喜與人來往。
“龐新娟小姐,對嗎?”
凌教授微彎唇角,“大家總是隻喊你‘娟子’,希望我沒有記錯你的名字。”
龐新娟眼神一閃,這才也仔細地打量了這個喚出自己名字的男人,足足花了幾秒,才總算從這副白膚金髮的樣貌中辨識出前一隊長那個黑膚銀髮摯友的長相——東大的教授為何會出現於基金會顧問的病房?顯然,凌凜的在場出乎她的意料,那冰封一般的臉皮為此亦有一絲鬆動,不過龐新娟旋即從這個男人身上收回視線,順帶還藏起了自己驚訝的目光。
她繼續直直望著病床上那個蒼白的年輕人。
“你也是來看望陰顧問的嗎?”
凌凜見狀問道。
“我有事找陰顧問。”
“嗯?刑技最近有接案子?”
金髮男人正欲代寡言的老友問清龐新娟的來意,卻聽得她冷冷冒出一句:
“請你立刻離開。”
“我?”
凌凜指了指自己,隨即露出一個相當職業化的微笑,“你不必在意,有事請講,當我不存在就好。”
見這個男人依舊端坐,龐新娟目光愈寒,陰細的嗓音中驀地透出一股狠戾:
“離開!”
“這是什麼道理,我是來看望生病的友人,無憑無由,為何就得離開?”
因她無禮的態度微微慍怒,金髮男人語氣也有所加重,但為了保持風度,他還是面帶一分笑意,隨口戲言:
“莫非,你倆之間有事不能見人,所以才需要我回避?”
打趣般朝陰闌煦瞄去一眼,凌凜藉機以眼神詢問對方準備如何動作。
眼見得那人望向龐新娟的眼神中流露著一股陌生,他蹙眉,正要幫老友擋駕,卻看年輕人那雙放在被下的手悄悄拱了拱被面,做了個示意他離開的手勢。
凌凜識意,於是軟下口吻:
“好吧,龐姑娘這麼堅持,想必是有要事商談,需要對第三人保密。
既然如此,我就不在這裡討嫌了,二位請便。”
他起身告辭,突然又扭過臉,以龐新娟剛好聽清的音量對陰闌煦強調了一句“勞煩把馬甲寄到我家”
,而後便在這個龐新娟看不到的角度,接著用口型飛快說道:
“事有蹊蹺,多加小心,我不會走遠。”
可惜這個伎倆並不高明,如此刻意而多餘的一句話反倒引起了龐新娟的注意。
見那個姑娘目光中已現敵意,凌凜自知無法再多叮囑其它,只能故作自然地轉身離去。
直到病房門掩好的一刻,他都能感覺到自己背後有那個姑娘的冰冷目光追逐。
凌凜不免擔憂起老友的安危。
但陰闌煦依舊淡然,只是在凌凜走後徹底冷下了神情。
門扉關闔輕響之後,病房中就此只剩龐新娟與他兩人。
以及隨之而來的一片沉寂。
不誇張地講,金髮男人的離去可謂帶走了這間病房裡僅有的一點兒“人”
氣,兩個冷麵寒心的人獨處一室,氣氛陡然降至冰點。
面對病床上的瘦削軀體,龐新娟戒備且警惕,那躺靠在枕頭之上的灰眸年輕人卻不看她,猶然沉浸在外人難以捉摸的思緒裡。
一男一女、一站一坐,沒有交談,沒有對視,就連兩人呼吸的氣流似乎都融不到一起,但場面與其說是僵持,更像是一方缺席的對峙。
沉默而漫長的幾分鐘。
龐新娟先敗下陣來。
她朝病床走近一步,抬起手腕,裙袖滑落。
對方淡淡掃來一眼,發現她腕上戴著的電子錶與王久武同款。
“特勤組,代號‘47’,”
龐新娟按亮腕錶的螢幕,讀出上面的文字,語氣公事公辦,“接137指令,595任務終止,由47接管carnivore及東埠哨站建立事宜。”
被點名的人對此的回應卻只是慵懶的一句:
“137?137可沒那個閒工夫管我。”
“我接到的就是137的指令。”
姑娘語氣篤定。
聽她竟又重複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