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有月,老鴞終於落定橫樑,一雙漆豆似的眼珠緊盯著窗上燈影,冷月輝映下顯得惻然。
“哇——!”
房門霍然洞開 ,陸向深狼狽地衝出來,扶著欄杆就朝下面的古洛河大吐起來。
在他身後,珠簾流蘇旌旌漫搖,一股子脂粉膩香頓時彌散開,其間還摻雜著無以名狀的腐臭味道。玉桉捻帕按了按鬢角,丹蔻恰到好處地擋住了唇畔譏誚的笑容。
“如何,驗過屍體查出了什麼沒有?”
玉桉走到桌邊坐下,將指甲對著燭火比了又比,似在分辨那片嫣紅裡是否摻進了死人的血肉。
“是蠱,非毒。死了不過十日就爛成這副樣子,可見蠱性非同一般。”
陸依山屈指彈中屋外嘔吐不止的陸向深,示意他小點聲:“可知江湖上誰家會用這麼烈性的蠱?”
紅影晃過玉桉明豔不可方物的臉龐,在眉間留下一小片陰翳。
靜默有頃,她緩緩抬起頭,遲疑地吐出幾個字:“你該聽說過修羅琴這個名號吧?”
--------------------
督主:搞定媳婦,就要搞定媳婦身邊的吃貨~
舊事
昭淳十三年,今上率眾北巡。至通州境內時,突遇大乘教餘孽糾集徒眾百餘人,衝擊燕山行宮。
燕國公急調援軍救駕,然而最近的常山三衛趕到也需時日。隨行的鎮國公率禁衛死守宮門,可是通州城裡的亂黨卻像是陰溝裡的老鼠,一茬接一茬冒出來,怎麼都殺不完。
就這樣撐到了第六天。
入了夜,敵營方向忽傳來一陣悠揚琴響,猛烈的攻勢霎時見緩。
翌日清晨,方家駐守附近的援軍趕到後才發現,留守大本營的亂黨已盡數伏誅,無一例外皆是全身潰爛而死。
軍醫勘驗過,說是中了蠱毒。
“打那以後,‘修羅琴響、仰見無常’的名號就傳了出去。身為八面魔之一,卻無人見過其真面目,連是男是女也不知道,但大多認為是郡主在江湖上結識的故交。”玉桉著意補了句,“修羅琴下毒的手法,一般人模仿不來。”
陸依山當然聽出了她的弦外之音。
默然有頃,沸騰的茶水掩蓋了浪花拍岸的聲響,陸依山轉身提了糙茶。
“安陶此刻還在軍中,不會是她。”
玉桉眉尖輕挑,轉眼就恢復了那副散漫神情:“我也就是隨口一說,查案的事,還得督主在行。”
陸依山無視了她話裡的調笑,轉而問:“我先前讓你打聽的事怎麼樣了?”
玉桉仰身陷在椅裡,慵懶道:“我瞞著閣裡私自替你打探訊息,少不得要謹慎些,你何苦催我太急。”
陸依山額心微皺:“我給你大半個月的時間,不是來聽你叫苦的。天香樓三教九流的人都有,總有人見過那枚蝮蛇刺青,你只管幫我留意,錢不是問題。”
“不是錢不錢的事。”
玉桉坐直了身子,“老閣主三令五申,不許人再提當年那件事,你偏要壞了規矩不成?”
當年事,關乎一代劍宗的隕落,江湖上對此議論不少。師父不願招惹是非也屬正常,但整個南屏閣,唯獨他做不到置身事外。
陸依山輕哂:“叱吒江湖的八面魔,幾時也學會守規矩了?”
玉桉禮尚往來:“堂堂南屏閣主的關門弟子,幾時也學會違拗師命了?”
陸依山陷入靜默,俊挺的側容攏著燭臺昏光,呈現出一種半明半暗的鮮明對比。他將臂橫於案沿,目光貼著束袖合縫緩慢地遊走。
“說的在理。”
一個渾厚的嗓音打破了岑寂,兩人連忙斂袖起身,“師父”“閣主”。
陸崛殊排闥直入,身攜春夜寒意,進了屋徑自在案首坐定,草色蓑衣上還掛著晶瑩的霜珠。
“才入鎮都幾年,就把閣中規矩忘光了不成?”
燭花微爆,陸依山心也跟著顫了一下,悄然捏緊拳頭。
陸崛殊揚聲:“說話。”
玉桉似乎格外畏懼這位聲名顯赫的老閣主,趁人不備福了福身,埋首便向外退去,快到門口時突被叫住。
“玉羅剎,你好大的膽子!”
玉桉打了個激靈,手中帕子沒捏穩,膝蓋被抽掉骨頭似的頃刻間軟倒,匍在地上抖得話也說不出。
“師父不必怪她,這件事原就是我強求。”陸依山跪下去,“徒兒甘領責罰。”
陸崛殊眉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