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緊隨劍口的銳芒緩緩遊移。
他已過不惑之年,是今上所有兄弟中年紀最長者,身子骨卻依舊硬朗。西北的風沙在他面膛上吹出猶如刀刻的深壑,塞上的涼月教他兩鬢過早染上了霜色。
然而,憑誰也無法從這位王公身上看出所謂的“老態”。
大概是因為那雙鋒利堪比鷹隼的眼睛。
“咔噠”,劍鋒歸鞘,那雙眼裡的精芒也消失不見。
劉猙掀眸看向對面的綠服少年,神情透著冷酷:“我明明半月前就教人送你出城,你為何不走?今日與陸依山在象姑館遭逢,也是你有意為之吧?”
“王爺久讀兵書,果然不是外人口中只會舞刀弄槍的屠狗輩。”修羅琴白魚也似的手指撥弄著幾根竹籤,說話毫不避諱,似乎根本不擔心劉猙會因而同他翻臉。
果然,劉猙面色微變,忍了半刻,到底沒有發作。
“你想逼我就範?”劉猙冷聲問。
修羅琴笑笑:“既然吳家子的命案沒能把安陶拖下水,與其等她窮追猛打牽出當年事,不如咱們先下手為強。王爺熟讀兵書,先發制人,後發制於人的道理,您應該清楚。”
劉猙提了音量:“你可知這是謀逆!”
修羅琴放下竹籤,食指與中指掃弦似的一拂而過,籤子劈啪飛落一地。
“王爺也會說謀逆?”他姣美的雙眸掠過駭人的寒光,“當初您盜賣軍糧時,可曾想過那也是資敵叛國的重罪?”
劉猙啞然,堅毅如巉巖的臉龐,一瞬間像被雨滴擊穿。
虛空猝不及防地暴露出來。
修羅琴踩著他的痛腳,步步為營:“王爺做事不乾不淨,留下一屁股爛賬,要不是我們找到那女子拖垮了方家,您怕是早就被流放極邊,受盡淒寒苦楚而死。還有那之後,又是誰代替加嫘族,支撐起您的邊市交易,王爺都忘了不成。您倉廩既豐,便想學人家做忠義臣子,您也配?”
望著面色迅速灰敗的劉猙,修羅琴放柔了嗓音。
“九目天珠現世,人們很快會把嫘祖廟屍案同王爺聯絡在一起。皇上已對藩地起了疑心,退一萬步說,就算他不肯追究壬寅宮案的真相,今時種種,王爺焉有全身而退的道理?只可惜了王妃和她腹中的小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