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昌盛趴在地上，眼前冒著一圈一圈的金星，五臟六腑都跟挪了位置一樣，疼得他半點頭喘不上氣來，更說不出話。

長離瞥了他一眼，就知道他死不了。

既如此，她也沒去管。

長離轉頭望向季陽，道：“你衝動了。”

季陽知道長離定然有後手，聞言，抿了抿唇，歉然道：“我實在是忍不住，我不想看我娘受委屈。”

這些年來，季夫人因為他受的委屈，已經夠多了。

他不想再讓季夫人受到一點傷害。

季夫人聞言，嗓子裡像是塞了一萬噸棉花似的，她看著季陽，哽咽地道：“其實，你更應該恨我。”

若不是她相信了季昌盛的鬼話，季陽也不至於那麼痛苦地死去。

季夫人這些日子來，一直不敢回想，季陽屍身的慘狀。

她不敢想象，季陽死前經歷了多少痛苦。

但她又忍不住地想，造成季陽那些痛苦的人，就是她。

她怎麼能繼續活著呢？

這些日子來，她私下裡有過很多次，就這麼去陪季陽的想法。

季陽聞言，卻搖了搖頭，對季夫人一笑，“其實，我不恨你的，娘。”

從一開始時，他就沒恨過季夫人。

季夫人一直以來對他都很好。

父親很長時間都沒去看他，都是母親一直陪著他。

季夫人跟他說，季老爺是因為事多，忙，顧不上他，他相信。

但他更知道，季夫人對他的好。

他也知道，有一段時間，季夫人很是憂愁，每天都愁眉苦臉地，只有跟他說話時，才會故意揚起笑臉。

但偶爾走神時，她還是會時不時地嘆口氣。

那時候，他只以為，季夫人是為了他的病而擔心。

他就想著，自己一定要快點好起來。

現在他才知道，那段時間，應該就是季老爺扣押他的月錢和醫藥，季夫人為了貼補他吃藥花費，捉襟見肘的時候。

“娘，你真的對我很好很好，這些年，我很開心的。”

季夫人聞言，更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

她拼命地搖頭，“不，娘對你一點也不好……”

季陽握住她的手，溫聲道：“娘，真的，我這些年其實一直很開心，因為我知道，您是真的心疼我。”

季夫人對他用不用心，他還是看得出來的。

“我也知道，這些年苦了你了，也苦了哥哥和姐姐。”

他能夠理解，因為季夫人對自己的重視，哥哥姐姐不高興的心情。

畢竟，季夫人確確實實將更多的關注度，放在了他的身上，也為他忽視了哥哥姐姐許多事情。

哥哥姐姐因此不喜歡他，他也理解，他不怨恨。

更不會去怨恨季夫人。

因為季夫人的偏疼，他已經得到了很多很多的母愛。

如若說，他現在還有什麼恨，那他唯一怨恨的，就是季老爺。

他回頭看了看季老爺。

他趴在那裡，縮成一團，就像是一條死狗。

以往在自己心目中高大的，為他著想的父親形象，在此時轟然崩塌。

但是，他也不想向季老爺報仇了。

就像是季老爺說的，他還有哥哥姐姐。

他們同父同母。

為了他們考慮，無論是他還是季夫人，都不能殺了季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