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快馬加鞭未下鞍。驚回首,離天三尺三。
山,倒海翻江卷巨瀾。奔騰急,萬馬戰猶酣。
山,刺破青天鍔未殘。天欲墮,賴以拄其間。
卯時誓師渡江,辰時浩蕩南行。驛道兩旁皆崇山峻嶺,配以凜冬之山枯水瘦,連綿二十里的大軍,頓令西南大地分外肅殺!
兵戈織就的銳氣,令鐵灰色的天幕也裂痕道道!終有陽光不時傾洩而下,播灑人間。
“今日陽光好暖!”馬背上的朱蘊寧抬頭向天:“才千人留守…“
“堡壘都從內部攻破!”王九輕描淡寫:“一座基本乾淨的天險堅城,幾萬居民就是幾萬兵。”
“照此速度,一天也就八十里!大軍十二天才可趕到貴陽。”朱蘊芳蹙眉輕聲:“貴陽能頂住?”
“哈哈,奢崇明在重慶開了惡頭!進城便大肆捕殺官吏。”王九朗聲:“別聽巡撫李雲、巡按侯恂放屁!貴陽若不斷糧就安全著。”
“可我聽說叛軍有炮轟城!若是轟塌了城牆…”
到底曾是皇室死士!朱蘊芳對皇室的忠已融入骨髓,也不自覺地喜歡探知我軍情報。王九心中暗歎:若叛軍過幾天就攻進城才好!正好又可乾淨一座西南大城。
王九一臉輕鬆:“轟塌一處就堵一處!李大人侯大人身為東林,對城內哪些人可能內應?比誰都門清!基本乾淨的貴陽,叛軍短期內沒轍。”
“好久不見雷若!他去了貴陽?”朱蘊芳就這點不好。
“夫君,你說東林黨在幹嘛?”朱蘊寧岔開話題,“我猜,昨天傳檄而退十萬兵的飛訊,早已傳至南黨的案頭!十日之約昨已開始……夫君說說,南黨現在冷不冷?”
“哈哈,這個冬天有點凍!”對這個已基本歸心的美妾,王九有心點撥:“利益是紐帶!但僅靠利益掌控的勢力…脆弱如紙。比如安邦彥,此次就給了南黨致命一擊。”
“報~~叛軍最新軍情!”就在王九一行的輕鬆愜意中,三騎疾馳而來!當先一人滾鞍趨前,朗聲:
安邦彥妄稱“羅甸王”,在烏撒(威寧)土司安效良協助下,已佔畢節、圍貴陽。效良為邦彥宗族,此獠兇焰僅次邦彥,十分狡頑。
他據烏撒,扼滇、蜀咽喉!其父安紹慶據沾益,當曲靖門戶!父子壤地相接,雄踞一方。現聚土兵三萬,響應水西安邦彥,擊陸廣,圍羅平,陷沾益,破畢節。
另有水東土司宋萬化,十日起兵四萬響應,安賊愈發聲勢浩大。
更有滇會澤、宣威、黔開陽等土官紛起響應!賊焰滔天。
各股小叛賊!趁虛先後分兵攻陷安順、平壩、沾益、龍里、甕安、施秉、湖廣芷江、盤縣、晴隆等地,切斷官軍援路及滇黔通路。
安邦彥昨在貴陽,豪言破辰(辰州)常(常德)、下荊州、進中原。連湖廣寶慶、靖縣一帶,都為之震動!城民已現逃離潮。
而貴陽空虛,候代病中李雲,與御史史永安督率軍民死守孤城。
“傳令全軍!加強哨探、嚴整隊形。”王九並無特別交代,就像如此緊張形勢!也在意料之中。
……
臘月十六。
烏江開闊處水淺,滿載輜重的船隊逆流難行,兩岸縴夫單衣弓行。沿岸的大軍也隨之慢起來……
“如此行軍,我們半月也到不了貴陽!”朱蘊芳憂心忡忡。
朱蘊寧笑著解釋:“先鋒前出;大軍兩岸、輜重夾於江中;後衛通連川渝!夫君之行軍序列,令叛軍無機可乘。姐姐當知,這兩岸崇山峻嶺,天知藏了多少叛軍?哨探也只能偵察到…三十里外的道路與開闊地。”
“報~~安邦彥、宋萬化、安效良等土官,皆遣使於前方三十里!說誠心來與我軍洽商盟約。”
“將正使斬了!”王九冷笑:“讓其他使者帶人頭回去!也替本將帶話:投降要趁早!莫讓千年土司世家、一朝灰飛煙滅。”
“本將現在起,只接受頭人親至的投降!不談論其他。十日後,那時他們想投降都沒機會!老子只要頭人家族的人頭。”
朱潔如很疑惑:“這樣…會逼其拼死不降!一反到底。”
“不!他們的部將、乃至他們家族其他人,會將其人頭送來。否則,就是一起蕩滅之時!”
“安家始於漢、宋家隋始、楊家秦漢、奢家唐,哪家不是魚肉西南千年?中原國強兵盛,他們跪降納貢!賞賜稍有輕薄?他們心懷怨刀。中原兵疲國弱?他們野心勃勃!西南屯兵少弱?他們揭竿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