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瞬間,瞿臨川覺得小時候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霜丫頭又回來了。
八歲時的秦小霜,膽子大得出奇,當然,除了怕毛毛軟蟲。
那年三月,菜花黃遍。
秦小霜獨自一個人揹著簍子上山割草,突然從路邊油菜地裡竄出來一條雙眼赤紅的瘋狗。
才八歲的小丫頭沒有像別的小姑娘那樣嚇得又哭又叫,而是一聲不吭地操起手中的鐮刀左右劈殺,硬是憑一己之力把一條大狗的脖子劈開了一條大口子。
等地裡忙活的村民聽到動靜,趕過去看時,發現她已經把這條瘋狗劈得趴在地上,血流遍地,那狗鼻裡只有出氣的份兒,快斷氣了。
“這丫頭真虎!”當時看到的大人震驚了,只說了這一句。
事隔這麼多年,瞿臨川還能清晰地憶起當時的每一個細節。
那時瞿臨川十三歲,已經是一個開始進入青春懵懂期的少年。
他從自家地裡跑過去時,看到才八歲的小霜丫頭,一臉鎮定地把自己的簍子反扣過來,死死罩住瘋狗的腦袋,生怕那張血淋淋的狗嘴還要張嘴咬人。
而她頭上扎著的兩隻小丸子,因為一番打鬥,蓬鬆凌亂,搖搖欲墜。
等瞿臨川走過去,她還揚起一張沾了泥土的紅撲撲小臉,衝他沒心沒肺地叫,“臨川哥哥!”。
那雙溜圓清澈的大眼睛裡,分明半分懼怕都沒有。
少年瞿臨川看到她這副光景,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他把她全身上下都仔細檢查了一遍,發現她只是手肘和膝蓋有點擦傷,才放下心來。然後,再也忍不住,一把將她摟入懷裡。
那個時候的瞿臨川,就體會到了心中那軟答答又無可奈何的滋味。
時至今日,再過十年,瞿臨川心中湧起的還是那種滋味,又帶上一點酸澀的、脹脹的感覺。
幸好,秦小霜沒有打算跟他繼續扯這個問題了。
因為她心中主意已定。
她還想趁此機會去考察一下滬上那邊的情況呢。
其實,秦小霜的心裡還有一個模模糊糊的想法。
她想報考滬上那邊的大學,也不純粹是因為瞿臨川的部隊在那兒。更重要的是,她知道滬上作為一個老牌大都市和地理位置,有更多的發展機遇。
她還想著唸了大學後,要好好發展一番事業呢。
她可不想以後,拿了大學文憑,就縮在老家縣城某個政府衙門裡,一杯茶一份報紙地消磨過日子。
後來,瞿臨川又問了一些剛結束的期末考試情況。聽秦小霜信心滿滿的語氣,他就放下心來。
學習上的事情,秦小霜確實從不讓人操心。
瞿臨川在承諾過幾天再打電話過來後,才依依不捨地掛了電話。
——
林桂珍聽說瞿臨川因為部隊臨時有任務,不能回家過年,有點失望。
但她還是讓秦小霜過去告訴一下瞿母,免得老嫂子掛念。
瞿母得知瞿臨川今年過年不能回家,並沒有表現得很失望。因為這幾年,瞿臨川在家過年的時候屈指可數。
她已經習慣了。
她只是有些過意不去。
瞿母看著跟前臉蛋兒細膩得跟嫩豆腐似的明豔姑娘,心裡不禁埋怨自家老二好不容易訂下這樣好的媳婦兒,居然還不懂得多回來處一處。
這樣豈不是委曲人家姑娘了。
“小霜!你就多擔待著他一些!臨川在部隊,身不由己的。以後,讓他多回來陪陪你。”
瞿母反過來寬慰秦小霜。
“哎呀!嬸兒,沒事!我有自己的事情做,臨川哥忙他自己的吧。”
秦小霜笑著擺擺手。
她想過幾天就出發去滬上的事情,暫時沒有說出來。
等明天,吃過秦珍珍的喜酒,她再跟爸媽說一下這事兒。
——
搽耳村裡的很多人,雖然對以前秦珍珍的行為頗有微詞,但她的婚禮大家還是高高興興地來參加了。
按照農村習俗,女方出嫁,頭天晚上女方閨間密友和家中姐妹要好好聚一聚,說些私房話的。
但是現在秦小霜跟秦珍珍的關係,實在說不上融洽。能平心靜氣地坐下來說幾句話,都很難的。
秦小霜就不勉強自己了。跟爸媽和小妹一起去大伯家吃過晚飯後,就趕緊跟媽媽和小妹回家了。
秦大勳顧忌著大哥的面子,怎麼著也得坐著繼續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