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吏將江欣說的一一記錄在案,抄寫完畢,遞給蕭縱預覽。
蕭縱看了一遍,沒發現錯漏,讓屬下拿去給江欣畫押。
江欣按完手印,啐出一口血,道:“蕭大人,我姐姐……本性不壞,若不是迫於無奈,她不會答應元璞的詭計。求你,饒她一條性命,一切罪責,由我一人承擔。”
蕭縱收好供詞,抬起頭道:“你倒是個性情中人,也不知你姐姐,會不會領你的情?”
“大人,要去尋姐姐嗎?”她揚聲道:“我可以隨大人一起去,由我在一旁勸誡,姐姐她會聽的。”
“不必,你老實在牢裡待著,你姐姐那,我自有辦法。”
江欣年歲不大,卻是個烈女子,姐姐江柔敢應承元璞,應也是個剛毅果敢之輩,若讓二人碰面,很可能兩敗俱傷。
他轉身出去,到了門口,對手下說:“找個大夫幫她看傷。”
“是。”
回到辦公的正堂,蕭縱站在門口掃了一眼,沒看到元稚的人影。
他腹誹:一個不留神讓她溜了,下次合該綁起來才行!
沒點傍身的功夫,膽子卻大的很,東跑西竄,沒個安生時候。青樓那種三教九流聚集的地方,她都敢去,豹韜衛自然困不住她。
只是青樓那地方實在兇險,她沒有行走江湖的經驗,很容易中招。改日得多派些人手跟著她,防止出事。
他徑直往裡走,從桌子旁邊繞過去,被椅子上小小的一團吸引了目光。
椅子再寬大,也不是睡人的地方,元稚大約是困極了,連地方都沒挪,蜷縮在上面睡著了。
她的頭抵在虎皮上,呼吸均勻,身子摺疊著,像個粉紅的小蝦子。深秋天氣太冷,她抱著胳膊,時不時縮一下,看著可憐極了。
竇昭那個傢伙,都不知道給少夫人找條毯子?!
蕭縱從衣桁上取下常服,蓋在元稚身上,後背擋在風口處,一守就是大半個時辰。
元稚轉醒,見他靠著書桌巋然不動,眼神耐人尋味。她一骨碌爬起來,“對不住,佔了你的位子。”
“感覺如何?”
“什麼感覺?”
蕭縱坐下,強勁有力的手臂橫過她的腰,將人重新摟回來。
“坐在這,發號施令的感覺。”
元稚胳膊搭在他肩上,下巴蹭著他冰涼的鎧甲,偷笑道:“特別好。”
他聲音清泠如水:“稚兒,這就是權利,多少人趨之若鶩,又有多少人能笑到最後。我們每走一步,都是行走在風口浪尖上,其中的危險,遠非你我二人之力所能抗衡。”
元稚伸出手指,碰碰他的喉結,“誰讓我們兩個生來一身反骨,放著康莊大道不走,偏要逆天而行!”
蕭縱抱著她朗聲大笑,“你說得對!”
“別光笑啊!”元稚急道:“小侍女審出來沒?”
蕭縱將供詞拿給她,元稚看完之後,發出邀請:“既然東西到手了,一起去吧,蕭大人!”
蕭縱換了常服,兩人出了豹韜衛,直奔元府鄉下的莊子。
土路坎坷難行,元稚騎在馬上,渾身被顛散了架。
道路兩邊草木枯黃,只有小部分田地種有綠麥,給萬物凋零的時節添上一抹生機。
守門的僕從看到五小姐和姑爺過來,打發小僮去報信,自己上前先攔下他們。
“小姐、姑爺怎麼來了?”
元稚被蕭縱抱下馬,上前說道:“在家中閒來無事,想到咱們家還有個好玩的地方,帶夫君過來看看。”
僕人們引元稚和蕭縱到了花廳,讓僕婦上了茶。蕭縱一口沒動,閉著眼,靠在椅背上眯著。
元稚吹了吹漂浮的茶葉,茶盞在唇邊沾了沾,又再次放下。
“聽說父親找回一位失散多年的女兒,就養在此處,怎麼不見她過來見禮?”
家丁有意推脫,“六小姐體弱多病,不宜見客。”
元稚質問:“我是客?”
“不不不,實在是六小姐身子虛,受不住風吹。
“她一個妹妹,不來府上拜見就算了,我都到這了,還要怎麼遷就她?去傳話,讓她來花廳。”
“這……”
家丁猶豫不決,不知該不該過去叫人。
蕭縱眼神如刀,“好一個推諉扯皮的刁奴,主子的話不聽,要不隨本官去一趟豹韜衛,我親自教導你規矩!如何?”
”不、不敢!小的這就去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