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蕊紮上車腿,把熱騰騰的包子遞到了母親面前。
陳愛梅站了起來,往遠處四下張望了一眼,生怕錯過什麼,這才從趙小蕊手裡接過肉包子:
“你吃了沒有?”
“我吃了,四個呢!”趙小蕊說著,回頭看去,街上陸陸續續趕早班的紡織廠工人,以及上學的學子,就是不見大舅和二舅的蹤影。
“哎……”陳愛梅咬了一小口包子,卻垂下了手臂,一副食不知味的模樣,長嘆了一口氣:
“俺命苦啊……可惜,卻連著孩子也跟著受罪……”
眼瞅著,陳秀蘭蹲在地上,捂著臉嗚咽起來。
“媽,我以後有出息了,一定賺的比這更多,您得注意身體,要是你身體垮了,那我上學考重點就算將來有出息了,又有什麼用?”
趙小蕊心疼的蹙眉,但是,她知道暫時做不了什麼,可這句話是母親的軟肋。
“昂……媽好好的,不就是錢嗎?咱有手有腳的,還能餓死了不,你趕緊上學去昂……可不能耽誤學業!”
陳愛梅訕笑著,摸著似乎跟她沒關係的眼淚,勉強擠出來一絲寬慰的笑容,勸說著小蕊趕緊去上學。
“媽,如果今天等不到,就別等了,要不然,我上學心裡不踏實!”
小蕊替母親攏了一把額前的碎髮,碩大的眸子閃爍著疼惜的目光,心裡有一個聲音在迴盪——
媽,你只不過才三十出頭,正值女人最美好的年紀,褪去了天真爛漫的青春,贏來屬於這個年紀該有的儒雅和風韻。
可這白髮卻已鑽出來少許,若是你能好好愛惜自己,那該多好!
清晨的陽光照耀在綠蔭操場上,跑道周圍的那兩排楊樹葉子,已經有巴掌那麼大了,上頭跳躍著陽光的精芒,折射出墨綠色的光芒。
趙小蕊一襲粉色打底的百褶裙,因為的確良布料,隨著她輕巧的步伐而抖動著,將那百褶裙襬邊緣上母親親手繡著的幾多桃紅色桃花,抖動的,宛若隨時會飄落而下一樣。
隨意紮上的小掃把,剛好垂在她後背肩胛骨的位置。
潔白的體操鞋踏在墨綠色的操場上,叫人看了宛如一副踏春畫卷般愜意,隨和。
“呦,咱們學校,啥時候來了個小啊!”
“嗯,沒見過!”
“不會是插班生吧!”
“看這年紀也就是初一屆的,像我這樣的採花大盜都沒見過,肯定是插班生。”
宋思翰的小學同學朱玉軍,小名鐵蛋兒拍了拍胸脯說道。
“你他孃的就會吹牛,就你這一堆五花肉還他孃的採花,我看你是牛蹄子踏花吧!”
瘦高個勾著朱玉軍的脖子,鉗住他的脖頸,硬是給他胸口來了一繡拳。
“嗷……,好舒坦!”朱玉軍當下故作痛苦的模樣捂著被捶的胸口,**了一聲。
可目光還是忍不住回頭看去,那姑娘雖然很瘦,個頭兒也不高,但是,有一股清新脫俗的感覺,特別耐看,看著叫人心裡頭舒坦。
“你別**,回頭給我問問是哪個班的,咋樣,我請你吃雪糕!”
瘦高個把胖子朱玉軍攬的更緊了。
“你特麼傻逼嗎?你不知道跟著自己去看看,她到了哪個班不就知道了?”
朱玉軍被勒著脖子很是難受,舌頭都要吐出來了,不耐煩的嗷嗷叫喚。
“朱玉軍,她到了三樓!”
瘦高個一個激靈掃過全場,突然在三樓看見了那一抹十分清新的身影。
“初三的妹子?”朱玉軍三觀被顛覆了,長得那麼像小孩的,竟然是初三的大哥哥大姐姐?
…………
陳愛梅依舊不死心的在信用社門口來回走動,眼睛都快看幹了,就是沒見兩個弟弟。
現在已經八點了,很多紡織廠的職工都瘋狂的爭分奪秒的往那跑。
陳愛梅又等了半個小時,終於垂下眼簾,捂著臉哭了起來。
為什麼會攤上這樣的親戚?又為什麼會攤上那樣沒良心的男人?
她可以不要錢,不要命,但是女兒是無辜的,她一生的遭遇全都牽連在了女兒身上。
難道趙大川的報應讓老天爺覺得冤枉了嗎?現在開始懲罰她了。
“哎……這位大姐,您……您哭什麼呀?是不是丟了錢?”
一位遲到的紡織廠工人一看這位大姐在信用社門口哭,哭的撕心裂肺的,不由得紮了洋車子腿兒上去勸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