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倒是沒有多想,就手拿那墨斗,慢慢走到那南屋的後牆,找了一個牆縫就往裡面看。
其實,家裡的院子,丁邊的部分,都是西院的後山牆,這後山牆從南往北,一共是三間,最南邊是牛棚,搭得很潦草,牆縫都漏風,北邊兩間中間是灶屋,邊上是老太太住的。
現在老爹透過那牆縫往裡面一看,差點沒把他的靈魂給嚇出來……
這個南屋,不用說,就是那大哥家的牛棚,那裡,平時也只有那個大哥一早一晚過去餵牛,像他們家裡的其他人,從來都不會登那個門邊的。他家的那兩個反骨的兒子,更是從來都不碰這屋裡的任何東西。
但現在,老爹隔著那牆縫,藉著那昏黃的煤油燈光,一眼就看到,他家的那兩個兒子,就跟兩具木偶一樣,從院子裡的磚頭路上走進來,然後站在那個一米多長的石頭牛槽邊上,兩個人就跟事先排練過一樣,整整齊齊地朝著那牛槽,一頭就磕了下去。
那石頭牛槽,可是真正的石頭鑿出來的,邊邊上還毛愣楞楞的,非常的不光滑,硬自然不必說了,這兩個傢伙用力之大,幾乎都把那牛槽的邊邊給磕掉一塊。
現在,他們就那麼磕了一上,那血就跟噴泉似的,一下子就從他們的額頭正中間撲一聲就冒出來了。那兩股血,直接就把牛食槽裡的食料給染成了一片血色。
這還沒完,也不知道是怎麼搞的,轉眼就從那磚頭路上,那個大哥拎了一根扎鞭就走了過來。什麼是扎鞭,就是牛鞭子,專門用來趕牛,怕牛不聽話,用來抽它的那種鞭子。
這樣的鞭子,多是牛皮編出來的,上面有一個纏出來的手柄,下面慢慢變細,最梢頭,有幾根細碎的牛皮,這東西不要說上面部分抽在身上疼得鑽心了,就連下面的那碎牛皮,要是被扯一下,也能疼得在地上打滾。
而且,現在,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大哥在那碎牛皮上,每根上面都揳了一個四稜鞋釘子。可能很多人沒見過這個鞋釘子。
這鞋釘子,釘蓋有些大,但很薄,摸起來很鋒利,下面的細長部分,則是四角形的,也都是毛刺一大堆,為什麼做成這樣呢,因為是釘在鞋上的,以前的鞋子都是手納的老布底兒,所以,為了起到結實和牢固的作用。
現在,這大哥手裡拎著扎鞭進來,面無表情,就站在這兩兄弟的後面,抬起手,照著這兩個傢伙後背,一人一下,啪啪之聲,傳出去老遠。
響聲過後,那兩個傢伙一左一右立刻分開,老爹就看到那個大哥的臉上,被鮮血給糊得嚴嚴得,那眼睛一下子就睜開來,看著極度的嚇人。
不會吧,難道,剛才那個人臉驢身的怪東西,跟這大哥一家有關?他也不知道,就慢慢沿著這牆根,走到他家堂屋那個方向,然後站定了,伸著鼻子往那邊聞。
一下就聞到那堂屋裡,似乎隱隱飄出來香的味道,看來,這家人不對勁,應該是請了高人,在家裡做法了,可是,可是,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不放過嗎?誰知道呢。
老爹此時已經完全清醒,他可不想落個窺探別家秘密的罪名,便摸回自己家門,然後回到裡屋,倒下就睡了。至於後來,西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誰也不知道。
第二天看到那兩個兒子,頭上都裹著厚厚的紗布,西邊的拐橋三還追這兩個傢伙不停地問,咋了,到底你們是咋了,這兩個傢伙死也不說。
後來問得急了,這兩兄弟一起動手,把那個拐橋三給摁在地上,狠狠揍了一頓把當門牙都打掉一個,後來,這兩個傢伙,就被拐橋三帶來的幾個日冒貨給打得鼻青臉腫,問出來事情的原由,才放過他們。
這些事情,都是題外話,老爹天亮之後,才起身到外面,把自己的那套傢伙什給拿回屋,把那個墨斗又給扎到這個中鋸上,然後才把掙到的工錢,手指頭沾著唾沫好好地數了幾遍,拿了一張五塊的毛票留下,其他的都交給了老孃。
但對於他這一路上的驚奇歷程,他隻字都沒有說。那個什麼禿尾巴老蒼龍,紅痦子,鬼抬轎,人臉驢身怪,帶釘子的扎鞭,他什麼都沒有說。
吃過早飯,扛起挖掘就去了梅龍山邊上的地裡,開始挖那些包穀杆的根。那個東西,也長得真是太猛,要是把整棵根都給刨出來的話,能挖出來一大堆的泥土。
而此時,已經乾旱很久,老爹一大早就開始忙活一直忙到都餓得眼冒金星了,才總算刨過了最高的那一道崗。
那道崗坡地的邊邊上,也就是南邊,就是一個很陡很高的土坡,在那土坡上面,還長著很多青草,可能是那個地方背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