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押送人的家丁聽古壺說要寫幾個字給王羲之看,心想這小子是不是瘋了?魯班面前弄斧頭?王羲之面前賣書法?
家丁又聽說有賞,猶豫一下,搔搔頭說:“好吧,我可以帶你去,說好了,要是有賞,全歸我,要是挨罰,全怪你。不過只能在遠處看看,大家不允許,是不能過去打攪他們的。”
大家?古壺也搔了搔頭,既而切換思維,“大家”是指奴僕的主人,初來乍到,真不適應啊。
他說:“大哥放心,我自有分寸。”家丁不太信任地看看他,還是帶著他往前走去。
古壺這時才顧得上邊走邊看周圍的環境,果然如《蘭亭集序》所書,此處“崇山峻嶺,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
穿過一片小樹林,再過一道小坡,古壺看見了,前面不遠處果然有座亭子,離亭子不遠處樹影婆娑,嫩葉初綠,樹下溪水蜿蜒,水聲淙淙。
溪邊幾十位衣著華麗的風流名士錯落而坐,正在高談闊論。不時有人朗聲吟誦,有人擊掌叫好;有人起身激動地來回踱步,揮臂詠歎;有人欣賞地相互頷首,舉杯而贊。
沒錯,這便是“群賢畢至,少長鹹集”——“修禊是也。”。
他知道,修禊本來是古人在春秋二季所舉行的臨水祓除不祥的祭事,到書聖王羲之這裡,成了一場天下貴人名士的大派對,這場大派對最豐碩的成果,便是那書壇鉅製《蘭亭集序》。
他從不好賭,可今天必須得賭一把,賭注是自己的命運,還可能連帶著這條小命。雖然這賭注太大,可是,這是千載難縫的機會。
要是不搏一搏,自己就只能在這個世界當一輩子的奴,雖然在那個世界乾的活也跟這裡奴乾的差不多,可畢竟不一樣,在這裡主人一不高興,隨時都可能把你小命拿走了。
人生難得一回搏,賭他一把,大不了挨一刀丟了命,說不定還能再進入那光裡,穿越回去呢。
古壺正胡思亂想著,就見名士們圍著其中一人在指點著說著什麼,他回頭問身旁的家丁:“中間那人是不是會稽內史王羲之?”
家丁搖頭:“這些都是名士貴人,我哪裡認得。”
古壺四下打量打量,咬咬牙,突然抬腿向前跑去,邊跑邊高聲喊道:“老爺們雅興啊!”
“喂——你!”家丁大喊一聲,搭上弓箭,看看那一堆名士,又收起弓箭,躲到了一旁。
一池春水飛來石,平靜湖面橫起波。談興正濃的名士們被他這平空躥出的黑天鵝驚得一愣一愣的,全都直直地看著他。
突然跳出兩個侍衛持劍攔住古壺,指著他厲聲呵斥道:“何人大膽?竟敢攪擾老爺們雅興?不想活了?”
這時,那家丁也趕了過來,他指著那堆名士中一位藍衣人對兩侍衛說:“奴僕,奴僕,我們是這裡面那位身著藍衣的江老爺的奴僕。”
家丁又拉拉古壺的衣袖,小聲說:“我以為你是來討賞,原來你是來討打,不要命了?走,快離開此地。”
古壺甩開家丁的手,對著人群大聲說:“我是江老爺的奴僕,敢問哪位是右將軍王羲之老爺,我要與王將軍王老爺切磋書法。”
他本想把話說得謙虛一些的,可覺得機不可失,要是不瞬間引起這幫名士的注意,他可能被侍衛一頓拳腳趕走,再無機會,於是孤注一擲,口吐狂言。
果然,此言一出,石破天驚,所有人都盯著他,一時無語。
那位身著藍衣的江老爺回過神來,走過來看了看他,說:“果然是兩天前我剛買下的奴僕,叫——古壺,還沒來得及給你重新取名,暫且還是就叫著古壺吧,你剛才說什麼?你說要與王羲之王將軍切磋書法?是不是這樣?”
“是,懇求老爺讓奴僕見見王將軍,奴僕要與將軍切磋書法。”古壺鄭重地說。
主人江老爺重新上下打量著他,似笑非笑,家雞要與雄鷹比飛高,好玩,真好玩。這小子是不是腦袋有毛病?他考慮要不要答應這事。
江老爺還沒拿定主意,又過來三位華衣名士,看著古壺對江老爺說:“江兄啊,真沒想到你的奴僕中臥著虎藏著龍,走走走,讓我等見識見識。”
幾人也不管那江老爺如何,興奮地拉著古壺朝人群中一紫衣老爺走去,這紫衣人也一直看著他。
到了跟前,那幾人中一人說:“這位就是會稽內史、右將軍、大書法家王羲之。”
古壺正震驚於書聖風度時,一個名士走過來說:“來,見識見識王將軍的字,你打算如何跟他切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