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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評門

這群小將年紀輕輕都是勇猛無畏之輩,撥開人群爬上戲臺,踢翻案几,抄起驚堂木給說書人腦門子上來了幾下狠的,霎時間說書人臉上就開了口子,鮮血順著鼻樑骨一直流在他肚皮上。

眾位父老看領頭的小將這話說的極為嚴重,戲臺上慘叫連連,生怕連累到自個,亂哄哄的四散而去。

打完還不行,又進廟將曹無佞侯的塑像推倒在地,頓時摔得四分五裂,土坷垃飛濺的到處都是。

帶頭的小將瞅著供桌前的瓜果三牲冷哼一聲:“說過,注意戰爭、注意災荒、注意一切為人民。什麼曹無佞侯!不過是些許爛泥燒成的塑像,不事生產也敢受人民千年供奉。

人民都吃不飽飯,你倒吃上了,這就是人民中的壞蟲。黃土種地也好,當磚當瓦也好。偏偏燒成泥塑放在此處被廟遮風擋雨,這就是黃土中的階級敵人,廟也是共犯,都給我燒了。”

這些人當真是天不怕地不怕,把供桌前貢品肉食搶奪一空,又尋得引火之物,將這千多年的古廟付之一炬。

而這說書先生也沒落了好,被打成宣揚封建的典型,關在東亢村牛棚。早上掛著胸前掛著寫了宣揚封建迷信的大木牌子游街,游完街還得回來修渠挖土拾幹糞,晚上還得一遍遍的領會精神,寫學習材料,當真是苦不堪言。

東亢村牛棚還住了些成份不好的人,其中有個年輕人叫亢滿囤,這人是亢家的旁系後人,專門負責在老家收租,因為兵荒馬亂,沒有跟著老蔣跑到臺灣。於是被扣了地主階級的帽子,所有家產全部充公,時不時還要被拉出來遊街受人們唾棄。

但這亢滿囤生在富貴人家,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農活是一點都跟不上形勢,還耽誤大夥進度。

當時都是算工分兒的,不幹活就沒飯吃,大隊也不忍心讓人餓死,於是就分配他做些餵牛撿糞的輕快活計。

一連十來天,說書先生這小老頭如度日如年,明顯老了好幾歲。渾身被土坷垃打的又青又腫,脖子都被大木牌勒破皮了,小老頭心想怕是出不了這個月就得被弄死。

這一天兩人同時遊街,回來就躺在牛棚的草垛下的陰涼處不動彈了。

於是互相交了底,說書先生名叫周盛,是老一輩跑江湖的“評”門中人。

江湖藝人有五花八門之說。其中“五花”指的是媒婆、郎中、青樓官人、雜耍藝人、販夫走卒。

“八門”則是金、皮、彩、掛、評、團、調、柳。其他暫且不提,單說這個“評”門。

”評“門有長短兩戶,唱大鼓說書的叫‘使長傢伙的’,拿驚堂木說書的叫’使斷傢伙的’,行走江湖就憑一張巧嘴吃飯。

說書人周盛,能說會道,滿腹經綸,善使口技,常在京城天橋賣藝為生。看如今京城形勢嚴峻,這說評書根本換不來吃食,更沒人敢聽。恰好遇到來京城唱戲的蒲劇班子,想方設法跟班主套得近乎,偷偷跑到山西來,如今想想還不如留在京城呢。

周盛與亢滿囤可謂難兄難弟,此時躺在滿地稻草上盯著牛,有種恨不得直接被牛蹄子踩死當場的錯覺。

周盛想起如何跑來山西的,於是想故技重施,對亢滿囤說:“亢老弟,咱們倆一個宣揚封建思想,一個地主階級。不知道還能在這群小將手裡活多久。常言道:樹挪死,人挪活。我聽說港島那邊能接內地跑過去的人,不如咱們也跑如何?”

亢滿囤整日被打的傷還未消腫就又添新傷,也早有想跑之意。

“周老哥,不是不想跑,可咱倆既無錢財傍身,又開不了介紹信,跑能跑到哪去。再被小將逮著,肯定往死裡打。”

周盛腦子靈活,心道這人是老西兒地主老財的後裔,肯定在哪埋著翻身的寶貝。套他話說:“亢老弟,都說山西人好窖藏金銀,我知你亢氏在晉南富了三百年,先祖手底下就沒藏下什麼值錢物件?咱們如今如此地步了,該挖出先祖遺留跑路才是。”

亢滿囤滿面愁容:“周老哥有所不知,我就是一個旁系,留在老宅就是個替主家收租的。嫡系早就跟蔣光頭跑海峽對岸去了。真要留下什麼寶貝,也輪不到我呀。再說這兩年都把家裡抄了好幾遍,有值錢的也早被抄走了。”

周盛走過南闖過北,見識不少,知道一般大戶人家的房樑上都有些金銀存貨,於是攛掇亢滿囤回祖宅樑上看看。

亢滿囤當然同意。

可又有個問題,這祖宅早就成了大隊的駐地,再想要進去從樑上摸金,談何容易。兩人想到日落西山,月亮都掛在天上了也想不出如何能弄到錢財儘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