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百里者即驗文引。
若是州府內部流通比較自由,縣衙文書即可操作,但進京,必須要有主政長官簽字。
“這個你放心,我有辦法。”桂枝兒指尖輕點桌面,運籌帷幄,“只是如何贖你……”
“若是平時,奴家自然不愁。”柳千金胸脯起伏,氣得呼吸不暢,“當紅牌這麼久,被打賞的頭面和銀子,足夠我贖身。”
她攥緊了手指,用搗碎花瓣摘固色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看在這些年的教養情分上,媽媽不會攔我。更何況,現在小硯臺風頭正勁,足以接班。”柳千金補充道。
這點桂枝兒倒是有所耳聞。
女子學戲,先天不足。
天葵月經是一難,紅顏易老是二難,嫁人生子是三難。想成名角,難上加難!
邀月樓捧出一個年紀更嫩的小倌,對柳千金的倚重就少些。
“看來贖你的人,只要能壓過蔡統領一頭,就沒問題。”桂枝兒抬手托腮,不自覺地摩挲著下巴。
柳千金微微嘆了口氣,不敢奢望。
戲子是市井中低賤的下九流。
比那挑擔走四方的剃頭匠,吹鼓手或是喇叭匠,甚至賭場的幫閒都要略遜一籌。
往往自小被賣到勾欄瓦舍,跟著領班學童子功。
“世人都嫌棄戲子出聲不好。”她靠在梨花椅上,美眸半眯著回憶過往,“其實奴家祖籍離杭京不遠。”
“那年遭了水災逃難,爹孃病重,為了讓我有口飯吃,活下去,只好賣給人牙子。”
年幼的她瘦得像根豆芽,完全看不出日後國色天香的跡象,買家對此頗為嫌棄。
幾經流轉,才被賣到北境。
柳千金微微側過臉,平日裡顧盼生輝的一雙桃花眼,此刻卻滿是惆悵。
她沒說出口的是,那年滂沱暴雨如鞭,大人們都說為保杭京,只能開閘洩洪。
這才衝了屋瓦,淹垮了家。
她就想親自去京城看一看,那裡究竟有多繁華?有多少朱紫公侯,掌握生殺予奪大權。
只一句話,普通農戶便家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