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爺爺說完這些話，眼神中滿是難過，目不轉睛地看著蘇子墨，像是要把這個自己曾經寄予厚望的孫子的模樣，深深地刻在心底。聽到蘇子墨低聲應了句 “好”，蘇爺爺這才揮了揮手，疲憊地說道：“你們都回去吧。” 說完，便緩緩閉上雙眼，靠在枕頭上，彷彿一下子被抽乾了所有的力氣。

蘇簡城見狀，輕聲讓妻子先離開，自己則留了下來，守在病房裡陪伴父親。蘇子沐看到大伯投來的眼神示意，便默默地拉著蘇子墨，走出了病房。

一走出病房，蘇子沐便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情緒，滿臉都是難以置信與痛心，忍不住問道：“值得嗎？這些年你為公司付出的一切，就這樣全都化為烏有了，值得嗎？”

蘇子墨卻只是沉默不語，仿若一座沉默的雕像，一言不發地站在那兒，眼神空洞而落寞。蘇子沐見狀，上前一步，用力抓住他的手臂，使勁搖晃著，情緒激動地說道：“蘇子墨，你過去明明都清楚，你身上肩負的擔子有多重，當初都能狠下心放下白夢蕊，為什麼如今卻如此拎不清啊？陸憬深因為她經歷了多少波折，別人不清楚，難道你還不清楚嗎？你怎麼還要這樣執迷不悟啊？”

蘇子墨緩緩抬起頭，看向蘇子沐那佈滿血絲、滿是憤怒與痛心的眼神，嘴唇顫抖著，才開口道：“夢蕊得了子宮癌晚期，癌細胞已經擴散到肺部了，醫生說…… 她時間不多了，我只是想完成她的心願，給她一個婚禮，讓她走得沒有遺憾……”

蘇子墨的這番話，讓蘇子沐頓時一愣，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緩緩靠在了牆上，心中五味雜陳，只覺一陣無力感湧上心頭。

他用滿是惋惜的目光看著蘇子墨，許久，才默默地轉身，朝著辦公室走去，那背影顯得格外沉重。

蘇子沐走後，蘇子墨也轉身準備離開，剛一轉身，便看到了站在走廊上的蘇甜甜。

兩人四目相對，蘇甜甜的眼裡，此刻和剛才蘇子沐的眼神一樣，滿滿的都是惋惜。而這一次，換成了蘇子墨不敢直視蘇甜甜的眼睛，他像是做了錯事的孩子，慌忙移開了視線。

蘇甜甜卻還是緩緩走到他身邊，輕聲說道：“我送你回去吧。” 那聲音很輕，卻透著一絲不容拒絕的溫柔。

蘇子墨沒有拒絕，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便跟在蘇甜甜的身後，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到停車場，上了車。蘇子墨坐在副駕駛座上，看著蘇甜甜熟練地發動車子，駕車朝著他的公寓方向駛去。

一路上，兩人都沉默不語，氣氛顯得有些壓抑。蘇甜甜專注地開著車，目不轉睛地盯著前面的路，雙手穩穩地握著方向盤，那認真的模樣，彷彿此刻全世界就只剩下眼前的這條路了。

而蘇子墨則靜靜地看著蘇甜甜開車的樣子，思緒飄遠，心中暗自感嘆，不知何時起，那個曾經總是圍著自己轉的小女孩，已然長成了這般明豔動人的模樣。那個考完駕照後，因為膽小都不敢開車的妹妹，如今卻能把車開得如此平穩順暢。那個曾經在自己心裡佔據著最重要位置的妹妹，不知何時，竟變了這麼多，而自己卻從未發覺。

蘇子墨還沉浸在這紛繁的思緒之中，車子已然平穩地停在了蘇子墨家樓下。這時，蘇甜甜才微微側目，看向還在愣神、沒有動作的蘇子墨，輕聲提醒道：“到了。”

蘇子墨這才回過神來，看著蘇甜甜那平靜如水的眼神，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起六年前的那件事。

自從那夜荒唐過後，蘇甜甜每次見到自己，總是刻意地躲避目光，後來更是想盡辦法，刻意避免任何一個可能會與自己相遇的機會。也正因如此，自己才錯過了她成長中的這些變化。想到那一夜的種種，蘇子墨心中滿是愧疚，這才遲了整整六年，緩緩說道：“甜甜，對不起。”

蘇甜甜聽到他的話，微微轉頭，看向前方，心中頓時酸澀起來，她當然知道這句 “對不起” 是為何而來，只是淡淡地回應道：“都過去了，未來祝你幸福。” 那語氣裡透著一絲疏離與冷漠，彷彿要把過去的一切都斬斷。

蘇子墨張了張嘴，很想再和她說些什麼，可看著她那淡漠的神色，以及這冷漠的話語，平日裡在法庭上能言善辯、滔滔不絕的他，此刻卻彷彿喉嚨被什麼東西哽住了，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默默地開啟車門，緩緩下車。

在他關上車門的那一刻，還沒來得及說出那句 “回去注意安全”，蘇甜甜已然一腳踩下油門，車子如離弦之箭一般，揚長而去，只留下一陣尾氣，在空氣中緩緩飄散。

蘇子墨呆呆地站在原地，望著那遠去的車子，愣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