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問渠起身掀開被子,緩緩坐了起來。
其實他並未生病,只是受了傷而已。摸上左臂,那裡有一道寸長的傷口剛剛結痂。其實傷得並不深,只是他的自尊心受挫更甚。
想起宴如對他的抗拒,宋老爺眯起了眼,只覺得這期間必然是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兒。
起身來到宴如這邊,卻在臨門一腳轉身去了婉娘院兒裡。
“老爺,您來了。”婉娘風蝴蝶一樣撲了過來,滿眼裡盛著的都是宋老爺的身影。
眼神和緩了一些,宋老爺摸了摸婉孃的頭髮。原本一頭乾枯毛躁的頭髮在宋家養的柔順光滑,宋老爺很是滿意,便搭著婉孃的手走進了房裡。
婉孃親自捧著茶盞,接過宋老爺的外套,又去拿糕點。
“你別忙了,我問你幾句話。”
婉娘忙停下來,跪在宋老爺腳邊,等著他說話。
宋老爺不是很習慣婉孃的卑微,抬抬手讓她坐起來。
婉娘搖著頭道,“老爺,我就是您買回來的丫頭,不敢跟您平起平坐。”
“不必,我宋家沒有苛待孕婦的習慣,就算你不坐,你肚子裡的孩子也要坐著。”
婉娘這才期期艾艾地起身,卻不敢坐在宋老爺身邊,只挑了個離得遠的凳子坐下了,屁股挨上去一半。
不知道她哪裡學來的規矩,恭順到索然無味,宋老爺看不下去,“罷了,看你一切都好我就放心了,隨你吧。”,宋老爺起身就走了。
婉娘誠惶誠恐地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但她想著這段時間杜若教的規矩,又不敢出口挽留,只追著將宋老爺送走了,這才回來。
“噗嗤”,杜若嘲笑道,“哎喲,我們七姨太,老爺好不容易來了,你怎麼沒留住呢,可見是規矩學得還不夠紮實,再學學啊。”她輕佻地吐著瓜子皮,言語間並無多少尊重。
就算是傻子也聽得出來差別,婉娘紅著臉躲進了房。用被子捂著頭嗚嗚地哭了起來,她終於明白過來,原來那杜若是戲弄她才教她那些錯的規矩的。
虧她還一直那麼信任杜若,全看著她是二姨太身邊的丫鬟才禮待,卻原來是害她。
宋老爺這邊終究還是抬腳踏入了清如的小院,這裡噤若寒蟬,與此前的熱鬧仿若兩個地方。
沉著臉,宋老爺一言不發地入了小樓。
這裡已沒有多少下人伺候了,往日的傢俱擺設還在,卻冷冷清清的,這時節,一天不擦就落了灰塵。
宋老爺自己上了樓,看著那重重鎖著的門,有些不敢開啟。
裡面安安靜靜的,不知宴如如何了。
宴如還能如何呢?她躺在床上,雙眼無神地盯著天花板。她早知道會有這一天了,那天她拒絕了宋老爺的要求,宋老爺只當她還跟以前一樣半推半就,拉扯之間,宴如用匕首劃傷了宋老爺。
鮮紅的血液滲出來,宴如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她不敢置信地扔了匕首,衝出房門就要跳下樓去。
宋老爺不顧自己流血的手臂一把將她抱了回來狠狠摜在地上。
剛好那匕首就在眼前,宴如想也沒想撿起來就朝著脖子刺了下去。
宋老爺情急之下一巴掌扇了過去。
宴如被那響亮的耳光給扇懵了,腦子裡嗡鳴作響,嘴角也溢位了血絲,卻仍是倔強得很。
“你想死?”宋老爺氣急敗壞道,“為了拒絕我你居然想死?你到底要幹什麼?”
“放開我!”宴如拼命掙扎,“我後悔了,人貴自重而後人愛之,我錯了,我之前做錯了,我現在就是要更正這個錯誤。”
宋老爺心中升起濃重的恐懼感,宴如她心裡終於明白了?
想到這裡,再想到剛剛看到的,宴如的姐姐跟著郭子行來宋家的事……
宋老爺真的慌了,不可以,他不能讓人知道宴如就在宋府。
敲了敲門,裡面沒人應。
宋老爺又敲了敲門,等了一會兒,依然沒人應。
怕她再次做出什麼傻事,宋老爺一腳踢開了房門。
好在,宴如還在。
她躺在床上,聽到動靜吃力地轉動頭部。見是宋老爺,又絕望的閉上眼睛。
“宴如,你不要鬧了,究竟是什麼事情令你性情大變?”
“沒什麼,我就是想通了,長大了,想明白了。我要和我的家人在一起,我不可能留在宋府的。過去種種你忘了吧,我已經給了你玉佩,算是兩清了。”宴如說完又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