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自少數民族聚居的農村,這裡的每一寸土地都浸透著對鬼神的敬畏。老人們口中那些神秘詭譎的故事,像影子一樣,從小就伴隨著我成長。家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朋友們繪聲繪色的描述,都讓我對那未知的靈異世界充滿好奇又隱隱畏懼。即便上學時老師科普過鬼火不過是骨頭中磷因燃點低,遇高溫自燃的自然現象,網路上各類科普影片也反覆強調科學的解釋,可在這片被神秘氣息籠罩的土地上,那些古老的傳說依舊在心底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記。
直到 2022 年大年初四那個寒夜,一場超乎想象的恐怖經歷,徹底顛覆了我此前篤定的認知。
夜幕剛剛降臨,時針指向晚上八點,我剛吃完晚飯,慵懶地窩在沙發裡玩手機。這時,一條訊息打破了夜晚的寧靜,是和我一起在村裡長大的朋友發來的。他說白天瞧見有人在裝網抓麻雀,慫恿我晚上一起去瞅瞅。冬季的農村稻田,就像麻雀們的自助餐廳,常有成群的麻雀來尋覓殘留的稻穀,所以設網捕雀的場景並不少見。
看到訊息的瞬間,我心裡猶豫起來。大晚上的,要穿過那片陰森的山路去看抓麻雀,想想就讓人心裡發毛。可剛吃完飯,確實也想出去活動活動,最終好奇心還是佔了上風。
我家門外,往左拐走上一兩百米,便是一幅獨特的景象:兩面高山對峙,中間一條水泥路蜿蜒其間,路的兩旁是大片的稻田。那天的氣溫只有三四攝氏度,白天一直陰沉沉的,彷彿老天爺也在為這寒夜醞釀著什麼。水泥路泛著慘白的光,在夜色中像是一條若隱若現的白蛇,即便不開燈,藉著微弱的光線也能勉強看清。
沒等多久,朋友就來到我家門口輕聲喚我。我們默契地沒開啟手電,藉著那慘白的路光,一邊低聲交談,一邊緩緩前行。四周靜謐得有些詭異,只有我們的腳步聲在寂靜的夜裡迴盪。
快走到山腳下時,一股寒意陡然襲來,我渾身的汗毛瞬間豎了起來,那種冷,不只是氣溫帶來的,更像是從骨髓裡透出的恐懼。我暗自安慰自己,大概是自己膽小怕黑罷了。可又走了幾十米,朋友突然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聲音顫抖地說:“你看,半山腰樹林裡有個紅紅的點。”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見那紅點就像快耗盡燃料的打火機火苗,閃爍不定,彷彿隨時都會熄滅。山腰處有條小土路,起初我以為是有人在那活動。恰好朋友帶著一個能照得很遠的手電,他說:“看看是什麼東西。”
隨著手電光打過去,那紅點竟瞬間分裂成兩個又大又圓的血紅色亮點,紅得奪目,紅得讓人膽寒,就像某種隱匿在黑暗中的可怕生物,正死死盯著獵物,準備隨時發動致命一擊。剎那間,我全身的汗毛根根直立,雞皮疙瘩佈滿了全身。但我還沒往鬼火的方向想,滿心以為是遭遇了什麼兇猛的野獸。
然而,接下來的一幕,徹底擊碎了我的僥倖。就在那駭人的目光盯著我們的短短兩秒後,紅點再次分裂,如同細胞分裂般迅速,一個變兩個,兩個變四個,僅僅三四秒鐘,十幾個異常明亮的火苗就出現在眼前。此刻,我們才如夢初醒,意識到這極有可能就是老人們口中令人談之色變的鬼火。
這些瘋狂分裂的火苗,有好幾個開始朝著我們所在的方向,如流星般飛速衝下山來,那架勢,明顯是衝著我們而來。而裝網的山腳,隔著好幾塊稻田,距離我們還遠著呢。
就在我雙腿發軟,準備撒腿往回跑的時候,朋友一把拉住我,強裝鎮定地說:“別跑,我們慢慢走回去。”他比我大兩歲,平日裡膽子就大,此刻,他的冷靜多少給了我一些力量。
我們轉身,加快腳步往回走,每走一步都膽戰心驚,時不時回頭張望。只見那幾個追來的鬼火速度極快,還沒走出多遠,就已經追到了山腳的樹頂。大部分鬼火朝著樹林下方躥去,還有一些向著山頂飛去,彷彿在進行一場詭異的圍獵。
在極度的恐懼中,我們的腳步愈發急促。終於,看到村口路邊那昏黃的路燈了,那抹微弱的光,此刻卻如同救命稻草,讓我稍微安心了一些。也許是察覺到我們即將逃離,追到山腳的幾個鬼火漸漸折返,緩緩飛進樹林,消失在黑暗之中。
一到村口,山腰徹底消失在視線裡,我們彷彿逃離了惡魔的領地,一路狂奔回家。踏進家門的那一刻,從未有過的安全感將我包圍。
母親得知我們大晚上出去的經歷後,又氣又急地罵了我一頓。可我哪有心思聽,腦海裡不斷回放著出門前那種莫名的心悸,以及那被恐怖目光注視的瞬間,彷彿身體在冥冥之中早已預知到這場可怕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