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真和蒙古的雄主都看不起漢人,但他們內心卻很清楚離開了漢人,他們不可能奪取天下。
距離現今最近的一次遊牧部落之間的大戰是明末黃臺吉同林丹汗的對決,林丹汗號稱四十萬戶大汗,手下的察哈爾騎兵卻輸給了滿洲女真,原因何在?
理由太多,直接涉及戰事只看披甲率就知道,根據樞密院從初代北靜王和察哈爾部獲得的資料來看,滿洲女真同察哈爾的每次戰鬥至少可以組織起兩千以上的披甲騎兵。
而林丹汗呢?手下能不能湊滿一千披甲兵都難說。
造成這樣差別的地方就在於前明封鎖了對於草原的鐵器輸入,嚴禁生鐵走私。而皇太極時期,盛京的鐵匠鋪綿延十餘里,怎麼比?
滿洲女真能夠奪取天下,在於手下擁有充足的從耕、從匠的漢人,努爾哈赤晚年屠殺漢人一度導致了後金的糧荒,以至於皇太極不得不用兵朝鮮擄掠人口。
努爾哈赤手下的漢人哪裡來的?他的七大恨已經說的很明確了,高淮亂遼而已。
萬曆二十四年前明萬曆皇帝遣太監高淮往遼東開礦徵稅,導致了民變,大量漢人逃入深山,其中有大量之前改做漢姓居城中的女真、蒙古人。
大量漢人逃入深山帶來了女真內部的變化,所以有了努爾哈赤對女真諸部的統合,但褚英之亂告訴我們,女真內部對於漢人是有戒心的,如果不是黃臺吉,天下歸屬猶未可知。
歷代中原王朝都不曾忘記仇恨,漢武帝之於匈奴,唐太宗之於突厥,明洪武、永樂之於蒙古,都是如此。
太祖和天佑帝收復天下,可是對於滿洲女真的報復卻這麼多年都未完成,難道是因為天佑、嘉祥二帝不如前賢嗎?”賈璉的話讓帳內眾人緊張起來,畢竟某位還在世呢。
“不是,不過是後金在撤退到關外時,保留了其預備治天下的華夏秩序。暴力是相對的,女真推崇武力,但最後拯救他們的卻不是他們所依仗的東西,而是華夏的體制。
今天在座諸位敢說一句,拋開女真這個因素,後金和本朝有什麼不同嗎?”
眾將皆是沉默,不敢擅答。
“我們面對的不是一個遊牧民族,而是漢化了的異族地方政權。
出於扞衛華夏正統的必要,我們必須將後金從地圖上抹去,杜絕任何異族假稱華夏而竊取天下的可能,所以必須要形成殲滅戰。”
楊璜左右看了看,低垂眼眸間,下了決斷,“你所說的殲滅戰同先行攻取遼陽州並不相互排斥,完全可以相融........”
“楊將軍,我首先問一個問題,攻取遼陽後,戰局的態勢會變成什麼樣?”賈璉打斷了楊璜的話,問了他一個問題,但楊璜還未來的及作答,賈璉就繼續講了下去,“攻取遼陽州後,後金同樣縮短了戰線,我們的確可以壓縮新民州同南線部隊的活動空間,但相對的,後金也可以透過戰線收縮後節省下來的兵力填補新民州同盛京之間的防禦空隙,不過是一得換一失,算不得便宜。
若是如此,也未嘗不可。可問題是,就整個東北而言,後金六成以上的人口聚集在遼河以東,昌圖、開原以南的佔其國土面積三分之一都不到的平原地帶。
把遼陽打下來了,也把後金的瓶瓶罐罐給打爛了,我們倒是替後金的貴人們做了選擇了。要是攻打新民、盛京途中這幫人的中樞往北逃至黃龍府一帶,是不是還繼續追擊呀?
再往後,要是逃到松花江以北呢?這仗是不是沒個結尾了?
到時文官們只會看到不斷追擊產生的高成本和一塊還需要後續高投入的人稀地廣的荒地,這仗,諸位覺得朝廷會支援到什麼地步?
到最後變成今日不除根,明日禍纏身。怎麼,諸位中有誰想做李成梁的,再養出個努爾哈赤來?”
安如器已經腦中混亂,臉色漲紅。他知道,賈璉這話說出來就徹底從大局角度否決了先行圍攻遼陽州的打算,就是總督大人也不會贊成這個方案了,不然,誰能賭不會出一個努爾哈赤呢?
要大軍一路追擊到松花江畔,對於數萬人的大部隊而言,難度太高了。
他只能硬著頭皮問下去,指望挽回一些顏面。“那賈將軍認為的計劃是怎樣的,戰前的部署能否給我們解釋一番?”
“依託河運繞開了遼陽州的正面,向新民州進發的確會使補給線過於漫長,但是我們不應該擔心這個問題。
戰爭的首要目的,在於掌握戰爭的主導權,迫使對方服從於我們的意志。
主導權的體現就在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