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沉沉的,何疏月竟然抱著手機睡著了。
等她再次睜眼,窗外,天邊的太陽早已收起了炙熱和耀眼,餘暉漸殘,染得海面星光點點。
她忽然想起自己還身在虎狼窩中,怎麼會那麼放心大膽的睡著了。
騰的一下,她站起身,走到大門邊,那鎖還穩穩地替她站崗。
心裡稍安,她又返回床邊,拿起手機。
兩個小時前,謝嶼司發來了一條資訊:【別睡太久,晚上會失眠。如果實在難受,告訴我,我們返程。】
五分鐘前,又發來一條訊息:【餓了嗎,晚飯已經備好了。要是不舒服,我讓康叔送到你房間。】
話裡話外,語氣倒也正常。
但這又能代表什麼?
像他那樣,隻手遮天的男人,收斂情緒,只怕是基本操作,三歲就會了吧。
她懶得搭理對方,賭氣似的把手機扔回床上。
船上的風景倒是真心不錯,哪怕夕陽斜照,碧海藍天也逐漸加深了顏色,但一望無垠的遼闊,還是讓人心情一舒。
她趴在窗邊,下巴擱在手背上,心裡若有若無地惆悵,但自覺不深。她再一次慶幸,老天爺對她還是寬待的,幸虧陷得不深,這點酸澀的情緒,她有信心,十天……不,二十天……最多一個月吧,一定能走出來!
忽然,臥室大門被人叩響,她警惕地起身,走到門邊,沉聲問:“是誰?”
門外,康少明正推著餐車,笑盈盈道:“何小姐,是我。”
聽見是康叔的聲音,何疏月雖然依然不安,但多少寬心了幾分。康叔雖然是謝嶼司的人,但他還不至於有那當眾不堪的癖好吧。
深吸一口氣,何疏月拉開了房門。
康叔推著餐車走了進來,一邊把餐食放在窗邊小茶几上,一邊道:“少爺擔心何小姐還有些不適,特意讓廚房備下軟食,不知道何小姐喜不喜歡。”
何疏月順著康少明的手去瞧,一碗稀粥,一份糯米軟餅,幾道精緻小菜,不是什麼名貴的食材,但做工複雜,看得出,後廚確實花了不少心思。
康少明布好小菜,又從餐車底下一層端出一碗深紅色的湯水:“這碗是紅薑茶,何小姐趁熱喝,只是船上食材有限,一會靠岸之後,唐姨在公寓裡已備好四物湯,到時候何小姐一定會舒服一點的。”
聽到靠岸這話,何疏月心裡落地了一大半,她不著痕跡地舒了一口氣,溫柔一笑:“謝謝康叔,辛苦了。”
見謝嶼司自己沒有露面,何疏月心裡也有幾分明瞭。
這算是雙方都預設了吧。
都是成年人,許多事沒必要鬧得太僵。
無論如何,謝嶼司骨子裡到底還是一個紳士。
即便大家都心知肚明,這一次出海不過是走個形式,那她也不必掃人家面子。
她落落大方地坐入雪茄椅內,抬起頭,天鵝一般的長頸優雅地伸展著,精緻得就像一件藝術品:“還請康叔替我謝謝謝先生。”
這話明顯帶著客氣和疏離,康叔這樣慣於服侍人的人,又怎麼聽辨不出?
一整個下午,謝嶼司都只坐在樓下船艙沙發裡翻看報表,明明忙忙碌碌,但根本心不在焉。
這一看就是鬧彆扭了。
可明明剛上船時還好好的,這會是怎麼了?
何疏月那副架勢,明顯是要劃清界限,可不是簡單的吵架。
這會,太陽已經完全落了下去,但何疏月還穿著上船時那件寬頻背心,既不在意晚上的求婚,又對下午少爺精心準備的海釣、衝浪等活動毫不在意,那話裡話外又都是決絕之意,連謝先生都說了出來,看來事情不太妙。
他無奈,只好隨意找話題,希望能開解一二。
康少明一邊替何疏月展開餐巾,一邊試探著問:“何小姐怎麼不換上睡衣,是不是不合心意?”
聽見康叔陡然問起,何疏月放在唇瓣的湯勺怔住了,復又放回瓷碗當中,哐啷一聲,全然忘記該有的餐桌禮儀。
她冷著聲音道:“實在多謝謝先生的體貼,我很滿意!”
康叔怎麼會聽不出這是反話,沒想到隨意一問,居然有了意外之喜,看來問題就出在這些衣服上了。
船艙上的衣服,還是十多天前謝嶼司讓他準備的,當時他一門心思,只想讓謝嶼司和何疏月感情升溫,特意準備的那些衣服。
不過可惜,後來謝嶼司回了京北,沒派上用場,他當時還惋惜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