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上學,他父親來給他送生活費和吃的。
那時父親穿的衣服破舊,腳上一雙解放鞋洗得發白,邊沿還有泥巴,一副貧農的窮酸樣子。
同學看他父親的眼神帶著輕視與嫌棄,這讓他覺得丟人,覺得很沒面子。他自尊心受傷,口氣很硬,“行了行了,你快回去吧。”他恨不得他父親立刻消失在同學面前。
父親看了看他,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嫌棄,他低低頭,“剛子,那你好好照顧自己,好好學習,我走了。”
“嗯,知道了,你趕緊回去吧!”
第二日天還沒亮,偷偷翻牆出去上網咖的室友回到寢室,叫醒他,“建剛,我剛翻牆進來,好像看到你爸了。”
吳建剛瞬間清醒,“什麼?”
室友說,他翻牆進來時,看到他爸在學校圍牆下睡覺。吳建剛趕忙穿上衣裳,去了室友所說的地方。
矇矇亮的天色下,父親靠坐在學校圍牆邊上,身影被薄薄的霧氣籠罩著,仿若一戳就會破的霧人,脆弱到風一吹就會散去。
吳建剛愣愣出聲,“爸……”
吳有貴立即醒來。
吳建剛:“爸,你怎麼睡在這裡,你怎麼沒回家?”
吳有貴說,昨天縣城裡出發去長河壩的車子沒了,他沒趕上最後一趟。打車貴,他又捨不得錢去睡旅館,於是就在學校圍牆腳下坐了一夜。
看到牆角下父親憨厚的臉,吳建剛那一瞬間,覺得自己是個畜生。
他的父母親養育他,供他上學,他就像吸血鬼一樣,吮咂的是父母辛勤的汗水。
他從一生下來就在“吃”他的父母,吃了之後,還嫌棄不夠好“吃”。
從回憶裡抽出身,坐在病床上的吳建剛眼眶溼熱起來。當年他年紀小不懂事,傷害了父親,他也道過歉了,可父親直到現在都沒有怪過他。這次又怕來城裡給他丟臉,特意去借了體面的西裝來穿。
“爸……”吳建剛抱住吳有貴,“不用這樣,不用這樣……”
他緊緊抱著父親的背。父親厚實寬闊的背部,這些年因為年歲的增長和農活的磋磨,已經沒有年輕時那樣挺拔。
吳建剛不想讓父母再受農活的磋磨。他想掙很多很多錢,讓父母享很多很多福。
可是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平凡人。他太普通,普通到,盡全力也只能掙這麼一點錢。
要怎麼才能掙到很多很多錢?普通人掙錢為何如此難?吳建剛黯然。
天亮之後,吳建剛出了院,他與父親一同去租房裡收拾行李。
下午四點,父子倆抵達吳家村。聞到村子裡清新空氣,吳建剛深深吸氣。他好幾個月沒聞到這樣清新的空氣了。
回到家,吃了碗白粥,他倒頭就睡,一睡就睡到了第二日清晨。
濃郁的食物香氣將他喚醒。
什麼這麼香?他按著微微發疼的胃部,用力吸空氣裡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