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癢。
他微微側目看去。
午後的日頭溫暖,帶著淡淡的金色。
宋婉從他背後雙手繞過他的肩膀,傾身將雪白的絨毯蓋在他身上。
她耳側的一支南紅垂珠耳墜微微顫動,映得她半邊臉都是緋紅色的,看起來溫柔極了,雪青色纏枝蓮花紋的衣領下露出一小片肌膚,白如凝脂般。
宋婉傾身下來時與他離得很近,南紅耳墜一顫顫地晃在沈湛側臉上,明明是油潤的觸感,卻刺得他心癢。
她身上那種疏淡幽冷的香氣將他籠罩。
熟悉的煩躁不安又來了。
宋婉繞到沈湛身前,俯身下來將絨毯掖好,笑的溫柔,“世子冷了吧?”
他仍是那樣冷淡的看著她,可宋婉卻覺得他的目光似乎移到了她紅腫的手上。
不知他在想什麼。
她乾脆將雙手伸出去,翻過來展示紅的發紫的手心,“昨日伺候世子不周,我挨罰了呢。”
他不說話。
宋婉被他盯得不自在,尷尬地收回了手藏在袖中。
他忽然問:“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她不明所以道。
沈湛的表情很認真,雖是冷漠地注視著她,呼吸卻徒然加重,他似乎在掙扎,在猶豫。
宋婉斟酌道:“我昨夜給你上藥,弄疼你了,所以受了罰。應當的,下次我會注意。”
“你沒有弄疼我。”他道,“我是問,你昨夜為什麼遲遲沒有下手?”
“下手?”她被他的用詞弄懵了,腦中迸發出許多個猜測,而後猶疑道,“……哦,等身寸在不同人身上會有些差異,我不知你多高,所以才會猶豫。”
沈湛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那種壓迫感卻消失了。
下一刻,他站了起來,雪白的絨毯滑落在宋婉的繡鞋邊。
瘦的嶙峋的青年,肩膀卻平而闊,站起來時擋住了廊廡外的光亮。
和煦的光從他的頸側、勁瘦的腰間穿過,光怪陸離地灑在宋婉臉上。
宋婉不是嬌小的女子,身形纖瘦高挑,但沈湛幽冷的目光卻在她頭頂上方。
“世子身量真高。”她脫口而出感嘆道,“面板也很白,太白了……”
沈湛沉聲問:“白不好嗎?”。
宋婉暗暗觀察他的神色,並沒有什麼慍怒。
白當然好了,可是他的白是病態的蒼白。
宋婉想起新婚那夜他吐了血,薄唇殷紅,襯得一張臉白的像紙,如同地獄深處爬出來的修羅,妖冶、危險、滲人。
不,應該沒有這樣俊美的修羅。
方才她過來,明明是很好的日頭,他卻躲在廊下不願曬太陽。
聽府裡婢女說,他不常出現在人前,更不喜日光。
其實對於久病之人來說,曬曬太陽補補陽氣是極好的。
宋婉看著沈湛審視的目光,違心地微微笑道:“膚色白很好啊,很多人都求之不得呢。”
沈湛不置可否。
宋婉走上前去扶他坐下,又撿起地上的絨毯撣了撣灰,重新給他蓋在身上掖好。
沈湛沒有反抗,配合著她重新蓋上了絨毯。
一旁行色匆匆的婢女定住了步伐,眼神中充滿驚悚地望向宋婉,“……”
她們甚至都不敢靠近,也不知該如何將那沾了灰塵的絨毯從世子身上拿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