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俘營中,被俘的北羌戰俘正人心惶惶。
他們眼看著趁機逃出去的人變成一具屍體被拖回來。
屍體的心臟上,準確無誤地貫穿一支箭。
死不瞑目的臉上,猙獰得好像見到了鬼。
北羌戰俘們抱團似的縮在一起。
他們相互神神叨叨地嘀嘀咕咕。
拖屍體過來的青州兵並不制止他們嘀咕。
青州兵們眼裡滾過嘲諷,默不作聲地把關人的籬笆紮好,退了出去。
沒了青州兵的火把,四面漏風的戰俘營再度陷入無邊黑暗。
無邊黑暗中,只有冷得滲人的月光灑下。
夜半,北羌戰俘們冷得發抖。
他們跟羊似的團成一團,抱團睡去。
冷到沒有雜色的月光下。
頂端削尖的籬笆欄外,忽然閃過一團火。
一個睡得不踏實的北羌戰俘在朦朧中睜開眼。
他的眼睛瞬間瞪圓。
尖銳的嚎叫從他的喉嚨裡飛出來。
“塔納斯!”
他的怪叫像是一聲羊叫驚起整片的羊群。
抱成一團的北羌戰俘在那瞬間血液都凝固了。
在他們面前,籬笆之外,被人抬來的王座似的寬椅上。
坐著一個一身烏甲,凌厲肅殺的男人。
於北羌人而言,最駭人的是——
那個男人原本帶著塗黑了的雕了塔納斯的面具。
在兩側火把的照耀下,男人當著他們的面將面具摘了下來。
面具摘下,露出一張凌厲無情的臉。
那張臉,被俘的北羌人都認得。
他是青州現在的統帥。
是他,施法一般讓駐紮在青州城外的北羌先鋒軍自相殘殺。
是他,像趕羊一般將他們從北羌王師裡撕出來圈禁在這裡。
北羌戰俘中,不知是誰先打的抖。
接著很快,一片人都顫抖起來。
崔澤身邊的王秀舉著火把上前。
火光照出他那張堪稱凶神惡煞的臉。
北羌戰俘們嚇得又是一陣哆嗦。
王秀站在籬笆外,像惡狼一樣盯著他們。
他用北羌語陰惻惻的:
“是隻有你們安霍部服從塔納斯嗎?”
當塔納斯這個詞從王秀嘴裡流出來。
戰俘們幾乎全被嚇破了膽。
他們就好像突然聽見惡狼張口說了人話。
嚇得臉一個比一個更白。
這個時候,崔澤學著被他砍下腦袋的北羌盧屠王的樣子。
他豪放地靠上椅背。
崔澤冷麵如神。
他不帶一絲感情地說出他剛跟王秀學的北羌話。
話很短促,短得像鋒利的短刀,甚至割得斷風。
“回答我。”
戰俘中當場有人曲單腿跪下,給他行了一整個北羌的大禮。
“塔納斯大人,我們安霍人當然效忠於你。”
“別說是安霍。”
“整個北羌,大小十三個部落,都會效忠您的。”
崔澤與回頭的王秀換了個眼神。
他們拿到了想要的答案。
接著,如鬼魅一般。
火把的火驟然熄滅。
北羌戰俘們掉進黑布隆冬的夜。
在冷得沒有顏色的月光下。
隱隱的,崔澤又戴上塔納斯的面具,消失在了戰俘營外。
……
帥帳裡,王秀爽朗的笑聲大到幾乎掀了帳頂。
“林帥,你看見沒有,那些北羌蠻子見了你的爛慫樣。”
“就快嚇尿了,哪還有半點在戰場上刺人砍馬的威風。”
崔澤唇邊也微泛笑意。
帥帳中幽微的燈火,照得他深邃的眉眼像不見底的井。
崔澤:“既然北羌有傳言。”
“塔納斯重現人間,北羌王師六部的幡旗都會斷落。”
“不如我們就讓這個傳言變成現實。”
王秀湊近崔澤,道:
“最好是明天,光天化日之下,讓他們的幡旗斷了。”
“之前咱們假扮北羌人挑得他們內亂,已經砍斷三杆旗了。”
“明天再把剩下的三杆一斷,嘿嘿。”
“保證把他們全嚇得屁滾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