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開討要的手和崔澤豎起的贊同的拇指。
範老頭實在忍不住狠狠地打了個擺子。
像是有鬼在他背後一路往下撓。
範濤自言自語道:
“真是怪了,遇見離經叛道的大夫。”
“還遇上離經叛道的屍體。”
“你們兩個真是,真是……”
他站在旁邊琢磨了半天,勉強往空白的下半句填了個“知音”。
就在這時,城外雁歸山上又衝下來一隊黑壓壓的北羌人。
他們乘著從山上衝下來的勁,飛似地襲向雁北門。
雁北門城樓上,敵襲的號角霎時吹響。
號角低嗚,低沉沉如浪般捲過整座青州城。
城樓下,北羌鐵騎已殺到三十步內。
馬蹄在冰土上撞出冰稜四濺的痕。
北羌人馬上挽弓,彎弓如月。
繫了布條的響箭打著旋射出。
流星似地撞在千瘡百孔的雁北門上。
城下響箭聲斷,城上號角聲終。
滿城的軍士都以為要來與北羌的一場殘暴短兵相接時。
北羌人馬頭一轉,退了。
他們雖退了。
但他們離開雁北門前,一雙雙貪婪的眼睛勾進了每個守城軍士的心裡。
北羌人在說:很快,這座城就是他們的了。
……
釘在雁北門上的響箭很快被送進青州官署。
響箭上系的布條被傳進崔澤房中。
範濤扶著他坐起來,又為他推開窗。
藉著光,崔澤讀罷整封信。
他將信轉給範濤。
範濤讀過後鬍子一吹,差點沒把崔澤屋裡的茶盞掀了。
他一手捏著那張布,另一手指著。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範濤抬手指向北面,罵道:
“雁北門還沒有破。”
“他們,他們竟然敢寫信讓我們籌備迎接他們入城議和的儀式。”
範濤把布帛揉了又揉。
他氣不過,揉不裂那布,索性扔到腳底去踩。
“他們還敢說三天後入城?”
“三日,瞧不起誰?”
“九年都守住了,咱們還守不住三天嗎?”
崔澤未如範濤一般怒火攻心。
他沉著眸。
一雙眸在沉思間深得像千尺下的海,幽暗無光。
窗外的風灌進來,吹得他不住地咳嗽。
雲青青忙替他關上窗。
崔澤道:“司馬,不對。”
“從昨日起北羌人就不對。”
範濤壓著火,也道:“是不對。”
“昨天他們跟瘋了一樣,不要命地從雁歸山上往下衝。”
“衝下來又輕易地被林帥你引走。”
範濤逐漸卸下怒火,回憶起昨日一早的種種細節。
他道:“北羌人兇狠得就像,只要林帥你一死,他們就會贏。”
崔澤捂著嘴又咳一聲。
他望向被範濤踩在腳下的布帛。
“那現在不也很像他們篤定我活不到三天後。”
“我一死,青州必得開門議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