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下人低下頭。
他將傅家聯合王全,偷換青州府庫中上好的軍糧一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崔澤冷眼盯著血色全無,白唇似蠟的傅思齊。
“你家下人已經全招了。”
“傅思齊,你領著他們為傅家當真肆無忌憚,泯滅人性。”
堵著整條街的青州百姓到如今已經怒火沖天,可焚天地。
他們人推著人,一步步地圍向林念瑤和傅思齊。
在林念瑤和傅思齊的無盡驚惶中,包圍他們的人流怒潮,像是閘刀開閘。
鋒利的刀口下一瞬便會斬下去。
崔澤負著刀,隨著人群一起,圍堵住林念瑤和傅思齊。
“如今人證物證皆在,你們還有什麼可狡辯的?”
傅思齊不敢對上崔澤。
他趕忙轉身,想趁亂從人群中擠出去逃命。
但青州百姓組成的密不透風的人牆,將他妄圖逃出生天的路全部堵死。
寒風中,林念瑤頭上冒出的冷汗滴入她的鬢髮間。
冷汗如注,染溼了她的兩鬢。
她倉惶著發顫,鬢髮間一直簪著的螺鈿插梳也跟著她一道發抖。
她朝周圍吼道:
“幹什麼!你們要幹什麼!”
“我可是朝廷特使!”
她見朝廷特使的名號完全嚇不住百姓們。
林念瑤又轉頭朝崔澤大吼:
“林澤,你是青州主帥,管管他們!”
她驚慌無措地左退右退,帶著哭腔喊道:
“我……我又沒做錯什麼。”
“你們滾開,滾開!”
她蜷著,抱著自己,不解地顫著聲說:
“是陛下定的,青州遲早會城門大開,跟北羌議和。”
“反正都會議和,不會打,那麼好的米給傅家怎麼了?”
林念瑤淌著淚發洩似的大喊:
“他們哪有不對,你們有什麼好生氣的?”
“少在這慷青州之慨!”崔澤的聲音驟然響起。
他眸似利箭,直往林念瑤身上扎。
崔澤負著刀破開人群,如山似巒般鎮到林念瑤面前。
“青州的百姓不願意,憑什麼逼青州議和?”
“憑什麼逼他們敞開守了世世代代的大門,去迎接踐踏他們的敵人?”
崔澤環望過圍著他和林念瑤還有傅思齊的每個人。
大家都瘦得像旗杆,也許下一瞬迎風便會倒。
但大家的眼中都亮著和他一樣的光。
那光是隻在耕種著、滋養著這片土地,和這片土地生死與共的人身上才會顯現的光。
崔澤採擷著每個人的光,將他們化作利刃,直指林念瑤。
“青州如今是已到了危急之時。”
“城防如紙,隨時會破。”
“但這座建在此處,歷經上百年的城。”
“這座由數百年前的夯土化作今日之磚石的城還未破。”
“城未破,這就是昭國的青州。”
“城未破,這就是家!”
“誰也不配逼他們將自己的家拱手相讓!”
林念瑤被崔澤的話震得連連抽噎。
她低著頭,企圖避開每一道青州人的目光。
崔澤仍在替滿城的百姓訴說著他們的深埋心中的刀與劍。
“青州扞衛昭國北疆百年,百年都不許北羌再進一步。”
“百年前他們不會讓,百年後的今日他們依舊不會讓。”
崔澤的目光穿過林念瑤,落在傅思齊身上。
“前次龍虎軍北伐失利,的確讓青州元氣大傷。”
“令青州城落入危難。”
“但生於斯長於斯的傅家呢?”
“他們乾的好事卻是趁著青州半數官員趁著守城戰死。”
“青州軍浴血後十亡七八,青州空虛之時。”
“大肆吞沒青州府庫的保命的庫存。”
崔澤說到這時,青州百姓臉上已恨意滔天。
崔澤亦殺意盡顯。
“守城的將士吃著碎米糟糠,憂心城內無糧可食。”
“城內百姓甘心餓死,惟願替城上將士再省一分口糧。”
“你們傅家他媽的趁著官署中僅剩的老弱病殘忙得頭昏眼花,顧不上對賬,偷糧換米。”
“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