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小樓窗戶窄不說,窗上還遮了木板。
似乎生怕別人窺探到裡面。
小樓的院門緊鎖,擺明了生人勿入。
崔澤左右望了一圈。
觀察清楚後,他快步行到小樓旁的一幢低矮民房。
他踩著牆邊的水缸,借力蹬牆而上。
上到民房屋頂後,他又順著小樓一樓樑架伸出來的短簷走到小院的正上方。
崔澤趁下方無人,輕巧落地。
不想他剛一落地,小樓一層的門被推開,裡面走出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僕人。
小僕人身上穿的是傅家衣。
崔澤在傅家時見過。
兩人四目相撞,小僕人捧著托盤滿臉茫然地打量崔澤。
小僕人像在問:你怎麼出來了?
崔澤餘光掃過小僕人手中的托盤,又見小僕人沒有立刻叫嚷。
望著托盤上空了的酒壺,他靈機一動。
崔澤用手臂掩住臉,跌跌撞撞地倒向一旁的清漆木柱。
“喝多了,我要上茅房!”
“茅房在哪?我怎麼找不著?”
“嘔……”
小僕人怕他吐在門前,趕緊給他指方向。
“那邊,那邊,茅房在那邊!”
崔澤扶著牆,腳底打圈地往小僕人指的方向去。
小僕人還在後面問他:“貴客,用我扶你去茅房嗎?”
崔澤胡亂擺手,一拐腳,他把自己拐進了茅房。
茅房的門一關,崔澤立刻冷下眼眸。
他靜靜地聽門外的聲音。
聽得小僕人遠去後,他果斷從茅房出來,回到樓門前。
崔澤單手推開未完全關上的門縫。
門一開,門內的光亮像火一般撲出來。
十來個人圍在一張長桌上飲酒作樂。
桌上佳餚鮮美,山珍海味一路擺開。
崔澤黑白分明的眼眸定住,在十來個人臉中,喚出他唯一認識的那個。
“王全,有半日未見了。”
“卻不知王大人飲酒作樂時,可還記得我這個吃白薯喝涼水的青州主帥?”
崔澤的話一出,長桌旁十來個人全滯住。
他們活像一幅不會動的畫。
十來個人中,王全也不會動。
他的笑容如退火一般消失在臉上。
一轉眼,他歡樂的紅臉變成了血色盡失的白臉。
崔澤邊用餘光打量著桌下藏沒藏刀劍,邊走到長桌邊。
他奪過王全手裡的酒壺,仰頭灌了自己一口。
略帶渾濁的酒液從細長的鐵壺嘴流出。
玉泉如飛虹劃過,落進崔澤的咽喉中。
酒液辛辣,裡面摻了絲於崔澤而言相當陌生的甜味。
將嘴裡的酒全嚥下去後,崔澤抬手擦過唇角。
崔澤拭唇不像在拭唇,倒像在磨刀。
他將鐵酒壺慢而穩地放到王全面前。
鐵壺輕輕地放穩的聲響驚得王全一抖。
崔澤睨著他道:
“王大人飲的是青州百姓之骨血。”
“出賣的也是我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