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鬧的房間內,男男女女的歡宴還在繼續,但惠子的注意力已經不在他們身上了。
一片鶯歌燕舞中,惠子只是轉過頭,目光注視著這位安靜坐在自己身旁的黑色和服藝伎。
“你……”
惠子在思考,自己究竟要用什麼話題去和對方搭話。
她很好奇這位和服藝伎身上那些淤青傷勢的由來,但又有些顧慮,對初次見面的人這麼直白詢問,會不太禮貌……
所以,她現在是不是應該像房間裡其他那些客人和藝伎一樣,先與這位和服藝伎尋歡作樂一番,等把關係拉近了再去詢問這些?
就在惠子認真思考著這些問題的同時,或許是被她那無意間的打量目光看得受不了了,原本只是低頭沉默坐在她身旁的和服藝伎,終於有動作了。
“客人……”
她將懷中的琵琶放到身旁,同時伸手拿過桌上的酒瓶,將酒倒入杯中,再用雙手將酒杯遞到惠子面前。
“請用酒……”
她說話的聲音很小,且全程都低著頭,視線從未和惠子發生過哪怕一秒的對視。
根據惠子此前觀察學習到的經驗來看,和服藝伎的這種行為是很不合格的。
對藝伎而言,在和客人交談的時候,大多數情況下都應該和客人保持目光的對視,最好是再露出那種含情脈脈的眼神,這樣才能充分調動客人的興致,增加對方願意付錢的慾望。
和服藝伎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
惠子由此推測,這或許是因為這位和服藝伎自己心裡也清楚,她現在的形象非常糟糕,因此本能地不敢去注視惠子的目光。
用人類的話語描述,這是叫愧疚嗎?
目光再次落到和服藝伎的身軀上,看著她身上那些新舊相疊的淤傷,惠子內心的疑惑更甚。
所以,都傷成這樣了,為什麼還要繼續出來工作呢?
惠子想著想著,又走神了。
而她的沉默和走神,瞬間給這位仍舉著酒杯的和服藝伎帶來了巨大的心理壓力。
在這種壓力的驅使下,惶恐的和服藝伎終於第一次抬起頭,試探著看向惠子的臉。
真是位英俊帥氣的男人。
這是和服藝伎在看到惠子如今這張臉時,內心瞬間湧起的念頭。
可還未等她多看兩眼,和服藝伎便注意到了惠子那無意識落向自己手腕的目光。
在那裡,她的手腕因為抬手的動作而從和服的衣袖下露了出來,一同顯露出的還有那附近面板上的淤青。
內心惶恐,和服藝伎手一抖,她本能地想將自己的雙手縮回,卻又在縮到一半時突然意識到這個舉動的不妥,於是又下意識停住。
就在她這一縮一停之中,她手中那杯中的酒也終於灑了出來,濺到了惠子的衣服上。
“客人,我、我……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意識到自己闖了大禍,和服藝伎內心的惶恐瞬間升級為驚恐,她連忙放下酒杯,面朝惠子深深低著頭,身子抖個不停。
終於回過了神,惠子低頭看了眼自己衣服上的水漬,心裡沒有任何感覺。
她並不在意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但她覺得這或許是個很好的機會。
這樣想著,惠子看向低頭完全不敢看她的和服藝伎,沉聲問道。
“你手腕上的傷,是怎麼來的?”
“是、是我不小心摔、摔的……”
似是沒想到惠子最在意的竟然是這個,和服藝伎愣了一下,連忙磕磕絆絆地解釋道。
嗯,真是拙劣的理由。
“眼睛周圍的傷也是摔的嗎?”
看著她,惠子又問道。
“唔?!”
被惠子這麼一問,和服藝伎下意識抬手遮擋住自己的雙眼,臉上的惶恐中,也隨之產生了一絲自己不堪入目的一面被人揭露出來的難堪與窘迫。
又是濃妝覆蓋,又是頭髮遮掩,她自認為自己應該已經把眼睛的淤傷掩飾得很好了。
她不明白,面前這位客人究竟是怎麼注意到的?
“為什麼,都傷成這樣了,還要出來工作?”
看著低頭不敢應答的和服藝伎,惠子繼續追問。
“我、我……”
“是遊女屋的要求嗎?”
“不,不是,是因為……”
“家裡人的逼迫?”
面對惠子的一再追問,和服藝伎支支吾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