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跑過草原、森林,跑進大海,又跑到天上。
天上好冷,她扯了朵雲蓋上。
然後就醒了。
冷是真的冷,天剛大亮時最為陰冷。
感覺就像一盆冷水潑在身上,凍得她瑟瑟發抖。
她的雙手被捆,麻袋套頭。
大抵是被關在車載貨箱裡,有人一腳踩進來,貨箱因這重量往下壓了一點。
捆在手上的繩子被扯了下,那人說:“乖乖跟我走,保證你死得舒服點。”
聽聲音是拿鐵棍那男的。
唱鹿努力起身,“我朋友呢!”
她還活著,說明扶鳶也還活著。
可扶鳶在哪裡?
這麼大一個貨箱,只有她一個人。
“死到臨頭還關心別人,少廢話,走!”
鐵棍男使勁拽繩子,唱鹿被扯得踉蹌,不得不跟著走。
先下車,再爬坡,爬了很久。
爬到一個光禿禿的山坡上,風更大了,吹得人直起雞皮疙瘩。
鐵棍男粗暴地扯開套頭的麻袋。
強光直刺而來,唱鹿眯起眼睛。
太陽昇起來了。
迎著日出的第一縷光,瞧見山坡最頂端有一棵樹。
樹幹是彎的,夏末時節,樹梢還開著花。
白色的花,一朵一朵往下壓,風一吹就往外飄,如同撒出去的細鹽。
這景象很美,值得靜心欣賞。
可前提條件是唱鹿沒有被綁,而樹下也沒有站著一個黑衣戴面具的人。
“要殺了嗎?”鐵棍蒙面男問站在樹下的那人。
聽語氣,這是他的頭兒。
“不用。”偽裝面具過濾了真實嗓音,外放出來的聽不出性別,“她不知道我是誰。”
“副首忘了戴面具,她瞅見他臉了。”
“鐵峰也真是……”黑衣人嘆氣,“解決了吧。”
“我知道你是誰!”唱鹿惡狠狠地剜向樹下的人,“你是封嵐,聯邦第一分局的特警大隊長,也是刺鯨的首領!”
鐵棍男明顯慌了。
蒙著臉看不出表情,但反覆左右張望的肢體語言出賣了他。
樹下的人倒是鎮定。
她一動不動,足有半分鐘,才緩緩摘下偽裝面具。
淺妃色的長髮在風中飛揚,和飄灑而去的白花交纏在一起。
封嵐眼含笑意,將花瓣從髮間取下,拈在指尖。
“你很聰明,沈青桐。”封嵐放開手,讓飛花離去,“但太過聰明的人,一般都沒有好下場。”
昨天還覺得這張臉親暱,現在唱鹿只恨不能把她千刀萬剮,“扶鳶呢?”
封嵐反問:“誰?”
想起夢裡的扶鳶不叫扶鳶,唱鹿糾正道:“慕容發財,她人呢!”
封嵐沒有回答。
她擺擺手,語氣像是準備掐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殺了吧。”
鐵棍男立即拔槍上膛。
槍口抵住唱鹿的腦袋,食指已然搭在扳機上。
完了,這次是真的完了。
唱鹿腦海中一片炸白,有太多事情還沒弄清楚,怎麼可以就這麼結束!
“我要見風鈴!”
“你一定認識她,不然我不會來到這裡!”她愈發篤定,“風鈴在哪兒?告訴我!”
封嵐的表情有了微妙的變化。
三分驚訝,七分難以置信。
“你認識風鈴?”
一剎那,夢境開始坍塌。
狂風四起,一切事物都變得模糊。
不行!
她還沒問清楚,不能結束!
唱鹿撒腿跑去。
她跌跌撞撞,踩到石頭摔倒在地,兩手又被綁著一時爬不起來,只能在斜坡上蹭著前行。
樹沒了。
花沒了。
封嵐只剩一個行將消散的影子。
“封嵐——!”
她竭盡全力大喊。
“我一定會找到你!一定會!”
那道淺妃色在風中搖曳,有一把清冷的嗓音答說:
“好,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