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他所願,是蕭影。
“真巧,又見面了,有點手段嘛。”
蕭影依舊是白紗覆面,對於他的存在並不意外。
“我哪有什麼手段,只是守株待兔而已。”李焉識對自己的成功很是自信。
“是嗎,你如何知道,我便是兔?”蕭影的語氣很是平靜,對他卻威懾不小。
“你是……來找我的?”他不免驚出一身冷汗。
“自然。要不你以為就憑你邊上姓張的那位,能接得過來那麼多官員?”
“你也去接了?”李焉識難以相信,難道自以為的謀算不過是眼前人的將計就計。
“我扮成劫匪嚇的。你懂的,人的潛力無限,馬也是。”蕭影提及此處,臉上頗是自豪。
“……”
果然是師徒吧,行事都是一個德性。李焉識此刻篤信萬分,此人便是她所說要介紹給他的物件。
“你為什麼找我?”
被洞察了的恐慌在他心頭髮癢。
“因為她不信我了。”唯提及此事,蕭影嘆息,隻言片語中透出幾分無能為力。
“難道她信我?”
他心中生出莫名的竊喜,難道這是來自官方的肯定。
“那倒也不是,只不過我不好出手。也許,你會方便些。”
那竊喜被澆了一頭冷水。
“憑什麼認為我會答應你。”他心中又生出幾分被算計了的不服。
“就憑你今天守株待兔,為的其實是她,不是嗎?”
“我答應你。”
眼前此人既能想自己所想,李焉識也不欲再多掙扎。
蕭影將懷中的瓷瓶擲與他,利落轉身。
“師兄!”
見來人這就要走,李焉識忍不住出聲,他要驗證心中的猜測,他有好多話要同他說。
“我無門無派,孑然一人,別叫得這麼便宜。”
蕭影不為所動,頭也沒回。
“你知道她要做什麼嗎!”
他有些急了。
“她做什麼,與你何干,與我何干?”
蕭影只覺得他管得太寬,她一個大活人,有思想,有手腳,難道應該被任何人束縛嗎?況且,他李焉識算什麼?有什麼資格?
“她行走江湖,是要找她爹孃,你不知道嗎!”
李焉識捏緊了拳頭,大聲喊了出來。
“關我什麼事?”
蕭影眉眼平舒,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心頭卻是一動,萬分驚詫。
他的心頭沁出些寒意。
李焉識能認出他來,並不稀奇。
這些年蕭影也一直密切關注著他的動向,知道他青雲直上,也知道風雲閣內裡更名龍臺令的緣故,因此他清楚地明白自己的存在暴露不過是早晚的事。他起先賭的便是這早一點晚一點的差距。
可是,她是何時發覺的?他又是如何認出她的?這些年,自己已經足夠小心翼翼,可還是留下痕跡了嗎?
儘管還算是運籌帷幄,可還是無法控制那一點點未知的跳脫。像森林中偶然間一個碰撞跳出的星點,引發了不可估量的山火。
“她要回家。”
他無力地松垂著握緊的手。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求你。”
李焉識的口翕張了半晌,費力地從喉嚨裡擠出這句話。
向眼前人袒露出自己的無能為力,於他而言是要命的,如同撕開衣襟向奪命之人袒露心臟。
“求這個字,別輕易說出口。旁人若是不應,你多尷尬。”
蕭影站定在原地,手搭在了門上。
“我只告訴你,別生出不該有的念頭。其餘的,我知道了。不過,我也奉勸你一句,她遲早會回去的。”
言畢,他頭也不回,徑直推門走了。
李焉識鬆了一口氣。
雖然他並不明白蕭影意欲何為,但此刻,他們暫時結成了某種穩固而弔詭的默契。
不過,他所說的不該有的念頭,什麼是不該有?
自己沒有巧取豪奪,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一步一步打拼出來的,我李焉識問心無愧。
我從未站立過雲端,只不過是從汙泥裡爬了出來,只不過是現在活得像個人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自衛,這就叫不該有嗎?其餘的,其餘的只不過希望天下今後少些紛爭,為蒼生故,何錯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