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粱郊外,夢留焉別苑。
“都是俗物。”嘉平半臥在軟榻上,眼神掃過地上跪服發抖的年輕俊俏男子,言語之間甚為不滿。
“一個不留?”呂茶弓著腰拘著禮問道。
“一個不留。”她端詳著新染的嫩紅色指甲,漫不經心道。
呂茶與身畔之人互換了眼色,一前一後,將瑟瑟發抖的幾人提了出去。
“怕什麼?送你們回家。”
說話之人長髮如墨高束於頂,傾灑在身後,眉眼雖不若呂茶,可膚白倒勝過閨閣女子。論樣貌,他與那位正主相去甚遠,可習武的英姿招式與飄揚灑脫的烏髮卻叫人恍惚。
一劍一個,他熟練利落地入鞘。
“挖坑,你來。”那人命令道。
“我這雙手是用來伺候郡主的,哪裡做得來這種事。”呂茶對他並沒有好臉。
兩年前,呂茶便是此人抓來獻於嘉平的。若不是這雙眉眼,他早已是枯骨一具。可若不是這雙眉眼,他更不會落入此境。
“別仗著近來得意,便忘了自己的身份。”那雙鷹目剜過。
“身份?我哪有什麼身份呀,一條狗討主子垂憐罷了。”呂茶轉過身,朝著別苑的偏門兀自走去。
“你是想再領教領教?”他緊了緊手中劍。
“哪兒敢哪良護衛,我去叫那幾位來搭把手。”
夢留焉別苑等階森嚴,良褚是所有人都膽寒的存在,不僅因著他是最早伴於郡主身側的,更因他的武功。
一柄長劍,出手凌厲狠辣,兵不血刃,輕功更是絕頂,來無影去無蹤。
初時,不過是個落魄的劍客,為了微薄的賞金不得已潛入林府,卻遇見了婚後同樣落魄的嘉平。
長刀圍攻之中,那瀟灑的潑墨,那一招一式,扎進了她的心底,那隻伸出的柔荑,亦小心翼翼拉了他起身,探入他的懷裡。自此成為她身邊最忠心的護衛。
慾望,一旦撕開口子便一發不可收拾。嚐到了血腥,便再無法茹素。
她的癲狂,叫他心痛,她的高不可攀,叫他甘心順服,將一個個同那人相似的男人抓來,供她挑選。他憎惡那些人分去他的夜晚,卻更怕他挑來的人難令她歡顏。
直到呂茶的到來。
他確實是清微山莊的學子不假,不過那已是兩年前的事。在武舉場上大放異彩,卻敵不過巷道里尾隨身後的良褚。
起初也是不從,可那雙眉眼太像了,她捨不得殺。良褚比她還要憂心,便用棍棒與蜜棗調教著,久了,便也聽話了。
“良褚,近來,還是先停停吧。我總覺著,最近……不太平。”嘉平心下有些不安。
良褚還未接話,呂茶便道:“太不太平的,自有林知府扛著,左右不幹咱們的事兒,郡主只要順意就好。”
“那個林謙文,整日裡腦子和身子都在女人身上,他能替我辦什麼!”
“郡主,是千金之軀,何需憂思,只要勞神揀選些看得上眼的,便夠了。郡主抬舉我們,不正是讓我們解憂的嗎?”
她略一沉思,抬眼瞧了瞧良褚:“去知會林謙文一聲,若是這都按不住,他這輩子都別想回洛京。”
“是。”良褚微微頷首。
“那個女人如何了?”
“郡主放心,與新歡感情甚篤。並未與李將軍有任何牽扯。”呂茶道。
“嗯,那便繼續盯著。若真有了什麼,殺了便是。也不為別的,只是這刺扎久了,拔了我心裡痛快。”
呂茶低垂的眸光閃過,淺思片刻:“呂某自然願意為郡主分憂,只是此女子武藝在我之上,並無十分把握,只怕還需良護衛襄助。”
“褚願往。”
夢粱郊外,日頭正好,柔順和暢的暖風吹得青草齊整,柔柔倒向一方,一片碧浪翻湧。
“看來還是要多出去聽聽風,看看雨,昨兒跑了一天,今天看你氣色都好了許多。”
戴黔面對著淺淺清溪,聽著淅瀝脆響的流水,坐在鬆軟嫩綠的草地上,望著那抹淺黃色的身影在粼粼溪流中雀躍,融化在自然之間。
“是啊,與其流連執著於那些虛無縹緲的夢,不如活好當下,畢竟,每一朵小野花都在努力地開。”
她光著腳,露出白潤的小腿,啪嗒啪嗒踩著水,將手浸入微涼的溪水,感受著流水的柔軟。
她試了試水,便踏回這鬆軟草地之上,尋了塊乾淨地方盤腿坐下,搭好垂落的裙裾。
“那就,別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