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曉峰迴到房間之後,趕緊裝著若無其事裡打坐起來,不過他忽然好像意識到有些問題,因為秋野夫婦已經離開,剛才那人從書房裡出來的時候,好像也是躡手躡腳的,難道她是四個女秘書中的一個,也是趁著秋野夫婦離開之後,想在書房裡去幹什麼,甚至是想去看那份絕密檔案嗎?
陳曉峰突然瞪大眼睛,心想:那四個女秘書當中,會不會有一個是抗日組織的特工呢?
秋野太太透過租界關卡之後,叫了一輛黃包車,直接趕到陳曉峰的家裡,當她來到門口,看到裡面昏暗的燈光之後,伸出手去剛剛敲門,門卻自動開了一點縫隙。
原來陳父癱瘓在床,除非是陳曉峰在家,否則他是不鎖門的。
秋野太太推開門走了進去,陳父看見是她之後,立即用雙手支撐著身體坐起來,朝他微微一欠身:“您好,小姐,金奎終於見到您了!”
秋野太太掃了屋子一眼,發現比白天的時候乾淨多了,也井井有調。
陳父告訴她,劉三愣幫他請了個老媽子,負責每天來打掃衛生,幫他做好一日三頓飯,晚飯收拾完了之後就回家。
秋野太太點了點頭,一絲愧疚之色一閃而過,微笑著問道:“這二十年裡,你受委屈了。”
陳父誠惶誠恐地回答道:“在兩年前,我的這條腿被炸斷之前,其實生活一直挺好的,只是辜負了小姐的重託,始終沒能找到陳大川,所以一直不敢聯絡小姐。”
秋野太太美目一挑:“那麼你是不是肯定,陳大川從來就沒有出現過?”
“是的,”陳父十分肯定道:“至少我敢肯定,他沒有與曉峰想認,否則逃不過我的眼睛,因為曉峰這孩子心裡藏不住事。”
“你就那麼肯定?”秋野太太有些不屑地問道:“那麼曉峰在家裡藏了一部電臺的事,你知道嗎?”
“當然知道,而且是兩年前的事。”陳父說道:“兩年前的一個晚上,他神色緊張的回來,先是把皮箱子放在外面,看到我已經熟睡之後,才把皮箱子拿進來,剛開始的時候直接放在床底下,只是後來利用幾天的時間,在床底下挖了一個洞,才把皮箱子買了下去。而在此期間,我開啟了皮箱子,看到了裡面的電臺和手槍。”
“那麼你問過他嗎?我的意思是說,那個皮箱子會不會是陳大川交給他的呢?”
“曉峰這孩子過去很內向,而且膽子特別小,我怕自己點破那個皮箱子的事之後,會嚇著他,所以從來沒問過,假裝不知道這麼回事。但他卻經常在半夜做噩夢,夢裡常叫著魏先生的名字,而那個魏先生我見過,是他讀中學時的老師,應該是共產國際的特工。”陳父嘆了口氣:“我也曾想過,陳大川會不會跑到蘇俄,參加了共產國際的特工組織,但兩年多的時間裡,沒有任何人來聯絡過曉峰。”
“那部電臺兩年都沒動過嗎?”
“沒有,直到前幾天才突然被曉峰取走。”陳父用一種十分忌憚的目光看著秋野太太,轉而問道:“小姐,這麼多年過去了,陳大川他會不會......”
秋野太太臉色突然一沉,她好像知道陳父要說什麼,所以目露兇光地低聲喝道:“不會的!就像二十年來,你從來都沒聯絡過我,但我一直堅信你還活著一樣,陳大川是不會死的!”
陳父立即不敢吭聲,他發現秋野太太跟二十多年前一樣,不管面對什麼事的時候,總能保持清醒的頭腦,只有提到陳大川,她立即就會情緒失控。
秋野太太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問道:“你知道特工總部的李部長?”
“知道,他是韓家的上門女婿,過去我在韓家做過管家。”接著,他把跟韓家的往事,以及菊子突然出現之後,劉三愣把他弄到醫院,韓麗麗趕到醫院看望他時,兩人再次相見的情景,一五一十地都跟秋野太太說了。
秋野太太聽完之後,略帶責備口氣地問道:“難道你不清楚,李部長已經投靠了東洋人嗎?”
陳父點頭道:“當然清楚,不僅是現在投靠了東洋人,甚至他過去背叛延安,投靠中統的事我也清楚。還有包括那個自稱吳雅仙的,我一眼就看出她是東洋特務機關的特務。”
“那麼這一切,你為什麼都不告訴曉峰?”
陳父嘆了口氣:“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尋找和等待著陳大川的出現,但始終杳無音信,隨著曉峰一天天地長大,而且又是在現在的這種環境裡,我擔心曉峰和安全。看到那位吳雅仙對他有意思,我打算讓他把吳雅仙娶回來,那樣的話,東洋人就不會把他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