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蒯越陷入沉默,大帳內頓時變得寂靜無聲,落針可聞,諸將皆面色凝重,憂心忡忡。面對主帥創甚,大雨不絕的現狀,荊州軍現在已然陷入兩難境地。
退也有危險,留也有危險,一個決定,關乎數萬將士生死,劉磐、鄧方根本不敢輕下決定,因此才帶著諸將前來求見養傷中的蒯越,請他來拿主意。
蒯越沉默良久,方開口道:“撤軍是下下之策,眼下雨勢甚急,士卒浮躁,貿然撤軍,無論是向東撤,還是向北撤,皆有江河橫於前,水軍亦不足恃,一旦被劉仲達察覺,水路夾攻,我等俱成江河魚蟹矣。”說到這裡,蒯越頓了一下,又道:“所以我的意見是,繼續堅守。”
其實劉磐也是更傾向於留下,只是害怕雨水肆虐成災,加之下面將士躁動,所以才遲遲難以決斷,如今蒯越公開表明態度,他身上的壓力將大為減輕。
劉磐心裡有了決定,當即起身應命,諸將不由面面相覷,不管各自心裡有何想法,皆伏拜道“諾”。
蒯越繼續給劉磐提供意見,他們的這個決定,勢必會加劇將士的憂懼,未免軍心動搖,必須馬上頒佈嚴令:再敢有輕言撤退惑眾者,殺無赦!以正軍心。
當然了,也不能一味用猛,將士之憂亦不可忽視,當擇地勢高險之處另建營地,以安眾心。
劉磐聽得連連點頭,只覺蒯越說的每一句話都是金玉良言。
以前劉磐曾對蒯越頗有不滿,認為他用兵過於謹慎,屢屢錯失良機,併為此向叔父劉表寫信言其過失。然而直到近日代其統領大軍,劉磐才知道身為主帥的不易之處,不禁對自己過去的狂妄無知,而感到萬分羞愧。
可能是今日說了太多話,引起了身體不適,越往後,蒯越便咳嗽的越頻繁。
蒯越該說的其實都已說完了,只剩一些細節,劉磐見此,不敢再多做打擾,朝蒯越恭恭敬敬一拜,隨後帶領諸將退出大帳。
劉磐性格雷厲風行,出來後第一時間通告全軍:“近日將移營至地勢高險,易守難攻之處,以避水患。”同時下達嚴令:“再敢有妄言撤退者,立斬!”
數萬將士聽罷喜憂參半,雖然沒有同意他們撤退的請求,但也算是選了一個折中的辦法,至少他們不必再每日泡在水中。
以目前的惡劣天氣情況,數萬將士想要轉移他處絕非易事,況且一旁還有劉景軍虎視眈眈。
劉磐決定先行派遣降卒、羸兵、民壯前往高險之地修建營壘,他則勒兵防備劉景軍,等到營壘初成,他再率兵轉移至新營。
…………
滂沱的大雨中,頭戴斗笠,身披蓑衣的區雄在泥濘的山道間艱難前行,像修建營壘這樣的事,自然少不了他和他的部曲。
區勝腳步蹣跚的行走在淤泥裡,一臉憤憤不平道:“這些賤奴死狗!負土填塹有我們、攻城先登有我們、修築營壘還有我們,他們這是將我們往死裡逼!”
雖說如今雨勢甚猛,聲音傳不出多遠,但宋麟仍然神情緊張,急說道:“慎言、慎言……”
區勝眉毛一立,大怒道:“有種他們就殺了我!”
“夠了!”區雄出言喝止道。
“大兄……”區勝看到區雄一臉陰鷙,心有不甘的閉上嘴。
區雄一言不發,悶頭前行,待抵達目的後,他藉著砍伐樹木,率眾深入林中,等到周圍已無外人,便神色陰沉地對宋麟、區勝道:“我欲暗中投靠劉仲達,你們覺得如何?”
“這……”宋麟、區勝聞言全都驚呆了。
投靠劉景?要知道,他們和劉景可是有著極深的仇怨,這一點,連荊州軍都有所耳聞。
為此,在所有長沙的降將中,荊州軍對他們防範是最低的。在荊州軍看來,任何人誰都有可能投降劉景,唯獨他們不會。
宋麟率先反應過來,道:“姐夫此言當真?”
區雄重重點頭,一字一句道:“只要劉仲達承諾對我等捐棄前嫌,既往不咎,我便願意做他的內應。”
區勝忍不住說道:“劉景若是假意答應,事後反悔該怎麼辦?屆時我等生死操於其手,還不是他想殺就殺,想剮就剮。況且,就算劉景為人大度,不再追究過往,劉宗、蔡升、馬周呢?”
毫無疑問,區勝對投靠劉景是持反對態度的,而今他們在荊州軍麾下,固然被對方當做可以隨意消耗的棋子,可投靠了劉景,那就是死無葬身之地。
區雄沉默了一下,說道:“雖然曾是敵人,但亦不得不承認,劉仲達乃信義之人,只要他親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