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此時距離開戰已經過去半月有餘,長沙軍兵船雖少,卻並沒有顯露頹勢,仍然牢牢據守巴丘,與荊州大軍相持。
可就在這時,武陵郡出兵了,不僅有三千戰具精良的郡兵,更有四千彪悍勇猛的武陵蠻,總兵力突破七千之數,這股力量,已經足可影響長沙的戰局。
然而本該嚴防武陵方向,護衛巴丘後方的羅縣對此卻是毫無反應,任由武陵軍長驅直入。
巴丘的長沙軍疲於應付正面荊州大軍的進攻,根本沒有想到敵人會悄無聲息的出現在背後。
劉宗及其部曲屬於地方私兵,並不是張羨的嫡系郡兵,被安置於巴丘營塢的側翼,從而幸運的躲過了武陵軍的首輪攻擊。
劉宗心裡始終記得劉景當初的警告,是以當他看到從後方殺出的武陵軍,立刻意識到大事不妙,幾乎毫不遲疑,第一時間集合部曲,盡棄輜重,逃出營地。
他的判斷無比正確,武陵軍的出現,表明巴丘已然失守,前線的長沙軍得知後方失守,頓時崩潰,江上的荊州大軍,源源不斷衝上南岸,殺入巴丘營塢。
由於劉宗反應神速,當機立斷,此次才得以全身而退。
其他人就沒有他那麼幸運了,不管是張羨的嫡系郡兵,抑或豪強、大姓的部曲,遭到荊州軍及武陵軍的前後夾擊,潰不成軍,死傷狼藉,少有完好者。
不過劉宗的舉動,無形中也挽救了一部分人,當他退到安全地帶,發現身邊除了八百部曲外,還多了六七百潰兵。劉宗原本不願收留這些人,但考慮到歸途多半不會太平,多一人就多一分力量,便咬牙留下了他們。
劉宗的推測當然不是毫無根據,武陵軍出現在巴丘背後這件事實在太蹊蹺了,羅縣方面不阻攔也就算了,甚至都沒派人通報一聲。再聯想到劉景之前對自己的提醒,劉宗幾乎可以斷定,羅縣令吳巨必然已經投降了劉表。
基於這個判斷,劉宗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沿途不斷收攏潰兵,並散播吳巨投敵的訊息。
當他進抵羅縣城下之時,身邊兵力已經膨脹到三千餘人,大小船隻百餘艘,實力遠超吳巨。吳巨一見劉宗兵船甚多,果然不敢出城攻擊,任由劉宗離去。
劉宗率領潰兵離開羅縣之際,臨湘則已接到前線戰敗的訊息,全城立時陷入混亂之中,上至張羨,下至百姓,無不震怖。
張羨再也維持不住雍容優雅的風度,氣得面紅耳赤,大怒道:“吳巨安敢負我?!吳巨昔日不過是一鄉野土豪,我見其有才,視為腹心,屢作提拔,待遇在諸人之上,他為何要背叛我?!”
桓階坐在下方,神情凝重,吳巨背叛這件事暫時還只是傳言,尚未有定論,但大家其實已經心知肚明。說實話,他也沒有料到吳巨竟然會背叛張羨,長沙局勢一下子就變得無比險惡。
劉蟠同樣愁眉不展,心中想道:“諺雲:‘狼子野心。是乃狼也,其可蓄乎?’府君將吳巨這匹餓狼視作忠犬,豈能不遭到反噬?唉!從前我便常常規勸府君遠離吳巨、區雄這等鄙夫小人,可惜府君不聽我言。”
張羨心中憤怒難平,不住來回踱步,說道:“吳巨背叛於我,吳氏必然難脫干係,我欲兵伐吳氏,屠其家族,以儆效尤,伯緒、元龍,你們認為如何?”
張羨的長子、臨湘令張懌霍然而起,抱拳請命道:“大人,我願親率兵馬,討伐吳氏。”
“萬萬不可。”桓階心道府君明顯是被氣昏了頭,張懌怎麼這時候還在火上澆油。急忙出言道:“府君請暫息雷霆之怒,眼下的當務之急絕非吳氏,而是即將兵臨城下的北軍。
府君首先要做的應是安撫城中民心,並儘快召回在外計程車卒,齊心協力,共保臨湘。”
劉蟠頷首道:“伯緒說得對。吳氏塢堡堅固,比於城邑,現今長沙兵力匱乏,倉促間恐難攻下。”
吳氏自漢興以來,紮根長沙數百年,他們居地的塢堡,絕非平陽、鍾水二鄉土豪所能比,想短時間攻克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河內太守張楊,也算是當世有名的諸侯,因貪圖河內陳氏資貨、婦女,舉兵圍攻陳氏塢,六十餘日不能下,最後灰頭土臉的退走。張羨如果此時進攻吳氏塢堡,下場可能比張楊更慘,畢竟荊州兵隨時都有可能殺來。
張羨終究不是一個性格衝動的人,聽了桓階、劉蟠二人的話,頭腦終於冷靜了一些。
張羨沉默不語,張懌則一臉憤憤不平,質問桓階、劉蟠道:“吳巨及吳氏,辜負大人信任,背主求榮,難道就這麼算了?”
劉蟠與桓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