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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市位於臨湘城郭正西方,牛車進入東郭門,沿著路溝而行,橫穿大半個臨湘城,便可遙見一道大門,其上以隸書題記“東市門”三字,兩側建有牆垣。
市門左右兩邊,各立著一名市門卒,二人皆頭戴黑色牛心幘,著右衽短衣,手執蒙皮木盾和環首鐵刀,看上去頗有威懾力。
此刻市中人流正處於高峰期,牛車前後左右都是人,行進速度很慢。
就在這時,後面傳來一陣騷動,劉景鑽出車廂,看向後方,只見一隊黑衣人手持長戟拱衛一輛華麗馬車,於人群中波開浪裂,強行清出一條道路,行人有閃避不及者,被撞得人仰馬翻,弄得一身泥濘,更有小兒受到驚嚇,嚎啕大哭,引得持戟之人哈哈大笑。
有人心中不忿,怒聲喝問道:“誰這麼大膽子,敢在臨湘生事?他眼裡還有沒有王法?”
旁邊有認識來人的,小聲提醒道:“是區元伯……“
質問者一聽“區元伯”之名,登時閉上嘴巴,不敢再言。
區元伯名雄,是長沙地方首屈一指的豪傑人物,足以和劉伯嗣相提並論,其身形渺小,面板黝黑,勇武過人,據傳區氏最早出自於歐陽氏,祖上有越人血統,也有說他們是荊蠻的後代。
總而言之,長沙區氏並沒有一個顯赫的祖先,而一個家族想要興起,不外文武二途,長沙區氏便是以軍功起家。
荊南地區在中原人眼中,就已經夠偏僻了,南邊的交州更是被視為瘴氣瀰漫、蠻夷遍野的不毛之地,人們寧願隱居山林,也不願去那裡做官。
區氏反其道而行之,以交州為根基,出任武官,掌握兵權,百年苦心經營下,終令家族崛起於長沙。
如今,長沙區氏逐漸發展成一個龐然大物,擁有良田數萬畝,婢女僮客兩千人,連長沙太守張羨都不敢等閒視之。
不過區氏固然強盛,卻因為缺少文化,行事粗野,歷來不為長沙士族所重。特別是八年前,區星暴起作亂,糾合萬餘人攻圍城邑,剽掠鄉里,給長沙各地造成了極大損害,長沙士民深惡區氏,每每念起,無不咬牙切齒。
可惜區氏樹大根深,難以動搖,此後依舊我行我素,毫無收斂,觀今日區雄所作所為,便可知一二。
劉景暗暗搖頭,不說其他,漢法:“私作鎧一領、角弩力七石以上一張,戟十枚以上皆棄市。”區雄護衛持戟已經超過十支,招搖過市,侵犯百姓,為何郡府視而不見?
劉景心有所感,目光瞥向不遠的市門卒,他年紀在二十上下,身量頗高,和劉景不相上下,密發濃眉,目光銳利,此刻正橫眉豎眼瞪著區雄一行人。
為區雄前驅的幾名持戟士,同樣注意到了這名市門卒的異常,其中一人從旁經過,故意用長戟撞擊對方手中盾牌,張口便罵:“死卒,敢瞪乃公,瞎了你的狗眼!”
市門卒一時不備,被撞得倒退兩步,聽到對方狂言,勃然色變,按刀便要拼命。
站在另一端、年紀稍長的市門卒飛快趕過來,死死攬住同伴,並替他向對方道歉:“他並非本地之人,因此不認識諸君,我代他向諸君賠罪,還望諸君多多包涵。”
對方雖是一介微不足道的小卒,到底披著官身,不能真把他怎樣,年長市門卒開口求情,生事者便藉機下了臺階,不再繼續糾纏,口中說道:“王朝,今日看你情面,就這麼算了。”
“多謝。”市門卒王朝感激地連連點頭。
那人臨走之前,斜睨年輕的市門卒一眼,冷哼一聲道:“死卒,日後小心點。”
市門卒王朝體格強壯,牢牢抱緊同伴,不讓他生事,直到區雄車駕進入市中,才鬆開他,忍不住嘆氣道:“阿周,早些時候我不是千叮嚀、萬囑咐,在長沙,有兩個人萬萬不能得罪,一個是劉伯嗣,一個是區元伯,你怎麼一點都沒聽進去?你知不知道,今日稍有差池,便是血濺五步的下場。”
市門卒馬周眉眼桀驁,一臉不服,說道:“不是我不聽大兄的話,大兄你剛才也看到了,對方乃是故意生事,找我麻煩,若不是怕牽連大兄,我早就同他們拼個你死我活,大不了再亡命——”
“住口!”市門卒王朝慌忙喝止。
“對方似乎是在逃犯……”劉景聽得心中一動。
由逃犯搖身一變成為市門卒,看似不合情理,實則不然,市門卒屬於供人役使的微末小吏,基本沒有上升空間,且月俸只有二石米,僅夠一人果腹,連妻兒都養活不了,但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