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了許久洛冉冉,目光復雜。
在這短暫的對峙中,他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許多從前的畫面。
那時候,尚未登基的他還是一個少年,而洛冉冉則是那個總跟在他身後撒嬌的小女孩。
她笑起來眉眼彎彎,喊他“阿兄”,甜膩得讓人心生憐愛。兩人一起在御花園捉蝴蝶,她捧著一隻小黃蝶,歪著頭問:“阿兄,這蝶兒會不會也想逃出去呢?”
那時的他還天真無知,只笑著揉了揉她的頭,說:“出去又能怎樣?外頭多險惡,哪裡比得上這宮裡平安。”
……
可是後來,一切都變了。
他登上皇位,洛冉冉也不再喊他“阿兄”,而是一聲冷冰冰的“陛下”,她疏離得彷彿另一個人,只在每年宮宴上例行寒暄,眉眼間不見一絲溫情。
思緒回到眼前,皇帝看著眼前這個目光冰冷、嘴角掛著嘲諷的女子,心中生出一抹難言的苦澀。
“冉冉,”皇帝語氣突然放緩,眉宇間帶著幾分探尋,緩緩問道,“你如此這般,究竟是何原因?”
洛冉冉聞言,先是微微一怔,隨後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但很快被冷漠掩蓋。
她抬起眼眸,淡淡道:“原因?什麼原因?哪裡有原因!”
“回答朕!!”皇帝的聲音陡然冷了幾分,銳利的目光直逼而來。
然而,他的妹妹卻只微微一笑,目光疏離,彷彿並不想回答。
就在這時,楊潤倒在地上的身軀忽然一陣抽搐,他的臉色愈發蒼白,眼見著就要斷氣了,玄一道長的屍體旁,楊潤的掙扎聲顯得愈發渺小,卻異常刺耳。
洛冉冉看著這一切,心中彷彿被什麼東西狠狠揪住。
她忽然覺得萬念俱灰。
眼淚,一串一串地滑落,打溼了她精緻的面容。
然而,在眾人愕然的注視下,她忽然放聲大笑,笑聲帶著嘲弄與癲狂,響徹大殿。
景貴妃眉頭一挑,面露譏諷,沈如寧則目光微閃。
殿內的眾臣和侍衛無不噤若寒蟬,震驚於一向冷靜的長公主竟會有如此失控的一面。
仙女一般的長公主,怎麼會這樣瘋掉?
皇帝的臉色在洛冉冉大笑後瞬間沉了下來,他沒有那麼多耐心,直接揮手,冷聲命令道:“把楊潤拖下去!”
侍衛立刻上前,抓住楊潤奄奄一息的身軀,準備將他拖走。然而,皇帝的這一動作,徹底點燃了洛冉冉心中的怒火。
她猛地向前一步,“為何?”
“為喬之鳶!”
如同一道雷霆劈下,皇帝的身軀微微一顫,目光中迸發出難以置信的震動。
“喬之鳶?”殿內有人忍不住低聲重複。
沈如寧的面色卻瞬間變得難看,指尖死死攥住袖口,彷彿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訊息。
喬之鳶。
先皇后,洛冉冉的生母。
“先皇后啊!”景貴妃景貴妃蹙眉。
洛冉冉死死盯著皇帝,眼中的痛楚如同濃霧般揮之不去。
壽仁皇太后的笑意僵在臉上。
喬之鳶這三個字如同一道驚雷劈下,震碎了大殿內所有的平靜。
洛冉冉的一聲呼喚,瞬間喚醒了深宮內那些塵封多年的秘密。
皇后轉頭,冷冷看了皇帝一眼,他的臉色如常,依舊沉穩,目光卻有一瞬間的渙散。
“洛冉冉啊!”壽仁皇太后站起身來,聲音中透著壓抑的怒氣,“你可知你在說什麼?先皇后的名諱,豈是你能夠直呼的?”
她那一雙精緻的鳳目盯著洛冉冉,彷彿利劍出鞘,“你還是長公主,怎麼能如此不知禮數?不明輕重?”
她的話一字一句如同警告,目光中滿是審視,甚至帶著些許的憐憫和高高在上的優越感。
“你要明白自己的位置!”聲音陡然提高,一聲厲喝之後,她猛然一拍桌案,語氣中已然是不加掩飾的訓斥。
然而,洛冉冉絲毫不為所動。
她冷笑一聲,眼底隱隱透著譏諷,“太后,您的身份可真令人敬畏呢。”她緩緩轉過頭去,目光直直地落在壽仁太后身上,“只是這座深宮,誰的位置是真的,誰的位置又是假的,還真不一定。”
她的話鋒犀利,字字如針刺入眾人耳中,殿內一片死寂。
壽仁太后微微眯起眼,滿是皺紋的手指慢慢地握緊了手中的佛珠,她沒有說話,沉默卻比任何言辭更具壓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