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沙彌還在惶然驚歎:“可是嚇人了,阿彌陀佛....”
“此事已是震驚上下,上人喊我召集人,官府要來查事的.....”
“也許,也許諸位也要受詢呢。”
小沙彌被放行後,聽到樓上有嫋嫋女聲,跳上小道時下意識回望,只瞧見一箋青影在四四方方視窗綽綽淡去。
過午,官差果然來了,在大殿門前詢問諸香客哪裡人士,家住哪裡...
不少香客早就想走,當礙於出了命案,官府不許,加上佛前座下,真鬼祟逃走了,來日怕遭天譴,只能忍著避諱回答官差問題。
這邊,驪縣的捕頭徐清刀正在偌大的香爐鼎前檢視香灰中的白骨。
越看越覺得心驚。
說是白骨也不對,因為只是頭骨。
焦肉貼著頭骨,燒得焦灰焦灰的,那倆窟窿就直勾勾盯著他們。
難怪其他差役都避開了,實在是嚇人。
主要是這烤肉味兒....
仵作在邊上,不急著起屍骨,因得先勘驗屍骨在香爐中的情況。
於是他看了下頭骨,再去看身邊站在香爐鼎前許久的高挺青年。
徐清刀年少成名,有名師扶持傳授,如今在十里八鄉的有些斷案名聲。
“大人不在,清刀你受累了,可能看出什麼?”
仵作想到自家縣令大人最近一段時日不知道得到了什麼訊息,似尤為慎重,四處調查,彷彿有什麼棘手案子,可最近又無人報命案,更無百姓失蹤,他想不通有什麼麻煩這般勞累大人。
沒曾想,在這菩提院忽出了這樣的人頭兇案。
徐清刀瞥過這留著兩撇小鬍鬚的仵作,“只有頭骨,屍體不在,此地周遭無血跡,可見非案發現場,是有人殺了人後將頭骨單獨轉移至此。”
“好生奇怪。”
仵作:“是奇怪,若為毀屍滅跡,要麼全埋,要麼全燒燬,只把頭骨放在這香爐中,太過猖狂瘋癲,倒像是故意要讓人發現似的。”
徐清刀也是這個意思,所以才覺得麻煩——若是真兇故意挑釁官府,此人的兇性就不可估量了。
他回頭問了那一對發現頭骨的母子,兩人還有些驚惶,但兒子還算沉穩,回答了他的詢問。
“是聞到了烤肉味,我跟孃親當時還覺得不可思議,後來人越來越多,都來這少,紙錢堆積多了,火又小,一時燒不快,我就尋了棍子往裡面捅了捅,想在下面開個縫隙好燃一些,結果棍子一端就好像在底部木炭堆裡捅到了什麼....”
說到這,畢竟也只是少年人,面色都彷彿被抽血了,支支吾吾說:“我拔了那棍子,才發現它嵌入了....那頭骨的窟窿眼....”
他都不知那時何物。
年輕人,莽撞得很,隨手一抽。
於是,連棍子帶頭骨顯現了,還冒著火星子跟飛煙,以及烤肉香。
那一刻,圍在香爐鼎邊上燒紙錢求財祈福求婚姻求子嗣的一群人都驚呆了......手頭松伐的紙錢落下,隨風飄了周遭。
差役們詢問那幾個當時被嚇哆嗦的香客,至今他們還顫顫悠悠恍如隔世。
徐清刀皺眉了。
頭骨原本在木柴堆裡?
也對,若非木柴堆壓蓋著,今日凌晨第一撥香客來燒香,豈不是一眼瞧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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仵作在起頭骨,滾燙冒煙,周遭的百姓呼呼喝喝十分喧鬧,若非差役攔著,他們也不知是要急著下山還是過來看熱鬧。
人,有時候膽大膽小很難說。
徐清刀蹲在白布之上看著這滾燙的頭骨,也不好確定死者是男是女,更別提身份了。
“如果死的是山中住客還好,好查,如果是香客,人數太大,且往來無登記,就不好查了。”
他這話一說,仵作下意識看下老沙彌,後者果然抽抽嘴角,欲言又止。
說真的,年輕有為的徐捕頭什麼都好,就是人情世故差了些。
這說的是人話嗎?
仵作:“這裡是主殿,人來人往的,白日絕無可能,也只有晚上了,但晚上難道此地無人值守?”
邊上的老沙彌聞聲答:“佛祖門前三根香,若是香客們都下山了,山門封閉,這裡是不留人的,便是我們這些供奉佛祖的出家人,也不得在此地逗留,畢竟,佛祖也需要清淨。”
“我等要麼回住所休息,要麼在閣樓誦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