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陽話說到此處,抬眼打量著王多兒的表情。他的表情帶著幾分咬牙切齒的茫然,大約是因為總是感到一種異乎尋常的茫然,這人神色裡縱使帶著愚鈍的魯莽。習慣用色厲內荏來恐嚇不明真相的人。
王多兒越憤怒,證明他越不願意承認冒蘅利用他的事實,這也就意味著兩人之間關係的不穩定性越強,這也意味著李平陽離間二人的可能越大。
“我知道想要你去分辨到底誰才是好人,誰才是壞人是一件很難的事情。但是你仔細想想我說的內容,你難不成真的覺得冒蘅是你想象中那樣善良?”
“你實在是太信任她了,你仔細想一想吧,一個把你當做替罪羊的人怎麼可能是真正關心你的人?你又為什麼要為了這種人殺我?”
王多兒眼裡發直,目光裡透著幾分狠厲:“他媽的你閉嘴!閉嘴!”
冒蘅皺著眉左右看看,神態裡難得顯出幾分慌亂。她低頭略微思索後伸手拽住王多兒的袖子,語氣透著幾分真切和哀慟:“多兒!你別聽她瞎說,我說了我們一起逃亡,我說了我們一起走,我怎麼可能騙你?”
“冒蘅……”王多兒看向對方,好半天才吐出一口氣來。
冒蘅看著他有些不安的神態,放鬆了不少。伸手輕輕撫摸著王多兒的臉,神態溫柔又和藹:“多兒,這人的狡猾你自己也曾經見識過,她最會挑撥離間。但是這麼多年的相處,我是如何的難不成你也不知道了?我若是真想要利用你,我早早就動手了,何必委屈到如此地步?眼下大仇得報,該死的人總算都死了,我恨不得隨他們一死了之。”
說著,冒蘅嘆了一口氣:“但是,既然你說了不希望看我如此輕賤自己的性命,我就說如果想要一起逃命,只有這個辦法,因為你起碼可以逃獄,而我的武力一旦被抓進去,是不可能逃出來的——這些都是我們商量好的,不是嗎?”
王多兒一點點冷靜下來,在冒蘅一句話一句話的安撫中,他逐漸放鬆下來,神態裡的戒備和壓抑也漸漸被柔化。冒蘅就這樣安慰了很久,最終王多兒攥住她的手,眼神重新恢復了狂熱和溫情脈脈:“我懂,我都懂!”
“這麼多年你也辛苦了,若不是為了你,我當真也沒有什麼活下去的指望。但是既然你說,願意幫我,那我這條命也就託付給你。”
冒蘅說得情真意切,到動情處眼底閃著些許水光,語氣悽切:“我們本來的計劃不就是這樣嗎,逃出來之後一起離開這裡,尋找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隱居——如今她橫插一腳,這件事情便做不成了嗎?你便不信我了嗎?”
王多兒有些慌亂:“我不是……我!”
“可是這婦人區區幾句話,你便對我心生嫌隙,如此只怕還沒逃出和州我們便會自相殘殺……這樣你叫我如何信你?”冒蘅皺眉看向王多兒,語氣反而伶俐起來,“從今往後我們便是一條命,誰都無法獨生,若是總因為隻言片語就懷疑彼此,這要如何走得長久?”
王多兒詞窮地低下頭,頗為不自在地撓了撓衣服,忽然扭過頭看向眯著眼睛看熱鬧的李平陽,手指直直地刺向李平陽,幾乎是破口大罵:“都怪她!我現在就把她殺了!”
李平陽倒是自在,分明自己幾乎動不了,氣勢倒是一點都沒有少,她扶著劍忽而提高聲量大笑起來:“殺了我?殺了我你可就真的完了!”
“王多兒,我真是極少見到你這麼愚蠢的人!你真是死到臨頭都不知道!這樣明顯的利用都看不清楚,還需要我掰開揉碎了好好教導你嗎?”
“你!你還在!”
“你現在是逃犯,而冒蘅根本不是。你們說是兩人一起逃亡,但是從根本上來說,官府眼下能緝捕的只有已經確認有罪的你一個人而已。”李平陽提高音量直接打斷了王多兒的話,神態已經帶了幾分鄙夷,“哭一哭,掉幾滴眼淚,你就真的以為是真心了?”
“要不是眼下我只能聽你們在這裡胡謅,這樣的戲碼我都不樂意繼續聽——聽好了王多兒,我只告訴你一次,你認認真真地聽完。眼下你是逃犯,從縣衙監牢裡逃出來的,而冒蘅雖然我和張峒道知道她必然參與此事,但是如果官府無法緝拿她,找不到她,無法審訊。那麼她的罪名就並沒有確定下來——而這件案子又並非無頭案,你是現成的兇手,你的審訊記錄,部分證據都在縣衙卷宗中已經蓋棺定論。”
“在找不到冒蘅並且你逃獄的情況下,雖然無明確律法可依照,但是一般會直接認定你為兇手——畢竟縣衙也是要結案的。”
“屆時你們匆忙逃難,冒蘅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