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六和嚴世藩,數十名錦衣衛力士與數百提牢司密探在前院對峙著。
這時,北鎮撫使劉大進到前院。
劉大喝道:“北鎮撫司的,都給我退出前院!”
賀六和老胡手下的力士,都是北鎮撫司治下。北鎮撫使下令,他們不得不從。
一眾錦衣力士領命退出前院。
劉大走到賀六面前,問道:“是誰讓你們抓了薛揚?你們有北鎮撫司開出的駕帖麼?”
錦衣衛緝捕審訊朝廷命官,需要指揮使、北鎮撫使聯名開據抓人的“駕帖”。
嚴世藩見來了幫手,趾高氣揚的說道:“劉兄,你得好好管教管教你這兩個手下了!他們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賀六不卑不亢的對劉大說:“工部的人涉嫌侵吞賑糧。屬下不能不管。”
劉大道:“涉嫌侵吞賑糧?嗯,這是件大案子,不過從此刻起,這案子不歸你們管了!我這個鎮撫使會親自過問!”
劉大暗中是閹黨派入錦衣衛的內應,明裡又與嚴嵩父子關係匪淺。他在嚴黨、閹黨之間一向是左右逢源。如今賀六要查嚴世藩,劉大自然要偏袒嚴世藩!
嚴世藩道:“劉兄,你這手下剛才嚴刑逼供,誆騙薛揚寫了一份供狀,供狀應該在他身上!”
劉大聞言,朝著賀六伸出了自己的手:“供狀呢?拿來吧?”
賀六以沉默對之。
這時,錦衣衛中出了名的老好人老胡不再是往常那一副慈善的面孔。
老胡走到劉大面前,昂首挺胸直視著劉大,眼神犀利!
劉大從未見過老胡像現在這般的表情。似乎自己的引路師傅從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醉貓、老廢物變成了一尊鐵面閻王。
老胡開口:“劉大!你別忘了麼?我是你在錦衣衛的引路師傅!錦衣衛的規矩,徒弟見到師傅要行禮!難道你忘了錦衣衛的家規了麼?!”
劉大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在老胡突如其來的囂張氣勢面前,他竟然產生了一絲畏懼。
劉大這個堂堂北鎮撫使,竟然下意識的給錦衣衛中第一不成器的老胡跪了下去。
“師,師傅。”劉大拱手,結結巴巴的說。
自從劉大攀上了呂芳那棵大樹,藉助東廠的力量在錦衣衛中屢破大案,平步青雲,他就再也沒跪過自己的引路師傅老胡。
劉大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他在心中怒罵自己:你是堂堂的北鎮撫使!刑部尚書的女婿!陸指揮使未來的繼任者!呂公公的心腹!你為什麼要給一個六十歲的老廢物下跪?
劉大想要站起身。可當他看到老胡那雙老眼中散發出的令人莫名畏懼的犀利眼神,他的雙腿似乎不聽自己的使喚。
怎麼回事?這不是一個六十歲的老醉貓、老廢物該有的眼神!難道說,自己的師傅這四十年的不成器、四十年的庸庸碌碌都是裝出來的?
老胡大聲質問劉大:“十多年前,你拜我為引路師的時候,曾當著咱們錦衣衛祖師爺毛驤公的神牌,立下過四大殺誓言!現在,你再給我背一遍錦衣衛四大殺誓言!”
劉大脫口而出:“通敵叛國者,殺!貪汙納賄者,殺!擾亂朝綱者,殺!結黨營私者,殺!”
老胡痛罵道:“虧你還記得當初進入錦衣衛時的誓言!你眼前的這位義兄,連災民的活命糧都不放過。難道你要助紂為虐?歷代錦衣衛先輩在天有靈,都會對你不齒!”
嚴世藩被眼前這一幕驚呆了。他朝著劉大喊:“劉大!你是錦衣衛的鎮撫使!這老東西是你的下屬,你為何要給他下跪?起來!”
劉大聞言,終於站起了身,他對老胡說:“對不住了,師傅。行完了家規,要談談國法了吧?我是北鎮撫使,是你的上司。我現在下令,你跟賀六今後不要再管賑糧的事。”
劉大又轉頭對賀六說:“拿出供狀!難道你要違抗北鎮撫使的鈞令?”
賀六背手而立:“供狀我是不會給你的。我雖是你的下屬,卻是十三太保之一。錦衣衛十三太保可以直接向皇上呈折,這是規矩。這份供狀我只會交給皇上!”
劉大冷笑一聲:“賀六,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難道你想跟自己的上司還有嚴閣老、小閣老為敵麼?”
賀六正色答道:“我只與通敵叛國者、貪汙納賄者、擾亂朝綱者、結黨營私者為敵!”
嚴世藩在一旁憤怒了!他命令提牢司的密探:“把賀六給我拿下!不要怕什麼平安符!出了事兒我和首輔會給你們兜著!搜出供狀,每人賞銀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