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王府飯廳。
馮保正在陪自己的乾爹老胡用飯。
飯桌正中央,擺著一盤燒雞。當年在杭州,賀六和老胡讓馮保吃了生平第一隻整隻的燒雞。一飯之恩,馮保永生難忘。
馮保給老胡倒上了酒:“乾爹,您這兩年頭髮怎麼全白了?”
老胡喝了口酒道:“保兒啊,乾爹都六十六了,頭髮怎麼能不白透了呢?你要爭氣,好好為裕王爺當差。等乾爹卸了職,沒了權,還要指望你養老送終。”
馮保有些心酸:“乾爹,你放心。別的不敢說,等您老去了職,兒子讓您頓頓都能吃上整隻的燒雞!”
老胡看了看飯廳伺候的幾個侍女。馮保會意,屏退了幾個侍女。
老胡壓低聲音,對馮保說道:“如今司禮監那幾個貨權傾朝野。你千萬不要沾那些人。不要得罪他們,也不要巴結他們,懂麼?”
馮保笑道:“乾爹放心,這道理我懂。無論外面是燈火闌珊,還是風雨傾盆,我只管一心一意在這裕王府裡照顧好皇長孫就是了。文人們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對,兩耳不聞窗外事。”
老胡滿意的點點頭:“保兒,你是個聰明人啊。照顧好皇長孫,什麼都有了!裕王爺繼了位,皇長孫就是太子!你這個大伴兒就能進司禮監!”
父子二人正說著話,賀六走進了飯廳。
馮保連忙起身,跪倒在地,叩拜道:“六哥!”
賀六連忙扶起馮保:“你現在是皇長孫大伴兒了,這一拜我可受不起!”
馮保起身說道:“六哥這是哪裡話。別管我當著什麼職位,也是您的弟弟,長兄如父!”
馮保給賀六加了一副碗筷,親自伺候,倒酒佈菜。
老胡問:“那幾份供狀呈給裕王爺了?”
賀六點點頭:“按照我說的那幾條罪名去參嚴世藩,即便他有三頭六臂,也得讓皇上砍個乾乾淨淨。”
永壽宮大殿內。
黃錦正跪在青紗帷帳外給嘉靖帝捶腿。呂芳拿著一份摺子走進了大殿之中。
嘉靖帝剛剛吃了靈濟宮獻上來的三寶飛仙丹,血氣上湧,渾身燥熱。
呂芳道:“啟稟皇上,三法司給嚴世藩定下了罪名。”
嘉靖帝閉著眼睛道:“念!”
呂芳道:“查,嚴世藩佔據王氣寶地,修建家宅,意圖謀反;宅中又修有地宮,形似永壽宮,違制,意圖謀反;地宮之中私藏甲兵刀劍,意圖謀反;與當地巨匪勾結,訓練死士,意圖謀反;地宮中又藏銀鉅萬,備作起事軍餉,意圖謀反;私自從流放地雷州逃回分宜,結交兇悍匪徒,意圖謀反!”
當呂芳唸完了這六條罪名,他心中暗道:嚴世藩啊嚴世藩,不是我收了銀子不救你的命。有這六條罪名在,即便是大羅金仙也救不了你!
嘉靖帝睜開了眼睛,一聲龍嘯:“反了!嚴世藩這廝反了!”
嘉靖帝剛吃了金丹,正是易怒的時候。再加上他生平最忌諱“謀反”這兩個字。他直接將青紗帳內的銅磬憤怒的摔在地上。
“噹啷~”
嘉靖帝道:“嚴家父子罪該萬死!朕這些年處處維護他們。前兩年,參他們的摺子都匯成了河!統統讓朕壓下了!朕那是估計君臣之情,想著給他們留一條生路!他們不念及朕的恩情也就罷了,竟然還想謀反!殺!呂芳,殺!”
呂芳叩首道:“還請皇上明示,殺誰。”
嘉靖帝道:“嚴世藩,斬立決!嚴家家產,盡數抄沒!派賀六監斬,監斬完嚴世藩,讓他立即再去江西,查抄嚴家家財!至於嚴嵩,他已經得了癔症,口流涎水,話都說不清了。或許,他兒子謀反,他這個做父親的不知情。然而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他不是富貴了一世麼?就讓他今後沿街乞討,了此殘生!”
這時候,東廠督公陳宏走進了大殿之內。
陳宏叩首道:“奴婢拜見皇上。”
嘉靖帝問:“什麼事?”
陳宏從袖中拿出一份奏摺,道:“都察院僉都御史鍾楚漢上折,參劾前任浙直總督胡宗憲,勾結嚴黨,矯詔欺君,意圖謀反!”
陳宏六年前曾擔任過江南織造局監管太監。在任上,他大肆貪汙索賄。胡宗憲看不慣他,曾狠狠的整治過他一回。陳宏是個錙銖必較的小人。六年前的那一段恩怨,他始終記在心裡。這一回,趁著嚴黨徹底倒臺,他想要渾水摸魚,報復胡宗憲。上摺子的僉都御史鍾楚漢早就投靠了他。這封奏摺,自然是陳宏授意的。
嘉靖帝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