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除夕的逼宮來得突然,結束得更是雷厲風行。
朝堂上一下子變了風向,英國公復爵,一舉被提為中軍左督,統京畿衛所及上直十二衛的親軍,一時好不風光。
陸懷熠一早將高杞和收集好的物證都遞交進宮中,然而清算五皇子謀反之事自是如今的第一要務,要論謀逆之罪,要撫慰參宴群臣,還要連夜大洗乾清宮,可謂是忙得不可開交。
起初還只是沉寂多年的兆奉陳案被擱置下來,再過一日,連陸懷熠也免不得被召進宮中幫忙善後,成天在宮裡宮外不停奔波。
而謝府這頭,自然也是忙碌的。
因著年前假作離京,如今才得了空開始除塵掛彩。
太醫院的張院使一天請一趟,伙房裡頭煮藥的吊子就沒有歇下來過。
謝安朔是在正月初三午後醒來的。
他方一睜眼,便瞧見芫娘枕在他床邊,正合著雙眼,睡得正熟。
他輕輕伸手摸摸芫孃的頭頂,聲調雖還有些虛弱,卻已然比除夕好了太多:“因因,別在這守著了。”
“快回去睡吧。”
芫娘聽得動靜,這才揉揉惺忪睡眼醒過神來:“哥哥醒了?”
謝安朔蒼白的臉色上掛出幾分溫和的輕笑:“這幾日在床榻前照料了多久?”
“不久。”芫娘搖搖頭,“其實都是雲笈姐姐守著,換藥包紮也是雲笈姐姐幫太醫院的張院使來的。”
“今日只是雲笈姐姐有些事情出了府,我才過來瞧瞧。”
“張院使說你流了好多血,這幾日要緊著給你補氣血為主,又不能用牛羊魚蝦之類的發物,我專門燉了蟲草花雞湯。”“中午給孃親用過,孃親說很好喝,你等一陣,我給你也盛一碗來。”
她說著開啟門,也顧不得謝安朔還想喚住她,便徑直往門外走去。
謝安朔望著芫娘離去的背影輕笑起來,一旁的阿正就忙不迭來到床邊扶著謝安朔坐起身。主僕兩個人正搭了不多幾句話,便迎上謝雲笈從外頭回來。
謝雲笈見得謝安朔醒來,登時面上一喜,但是她很快又滯了滯,叫盼星搬凳子遠遠坐在了床腳。謝安朔輕聲問:“既回來,怎麼不坐近些。”
“外頭天寒地凍,莫將寒氣過給你才好。”謝雲笈撥動幾下炭籠裡的銀炭,才像想起什麼似的,喚盼星將一支老山參擱在桌上。
“宋世叔一腔孤憤入京告狀,不想卻遭周憫同利用,引得如此軒然大波,他心中實在是過意不去。”
“世叔也不願等陳案重翻,就只留下這支老參,又叮囑我些言語,便離京了。”
謝安朔垂眸輕笑:“他可是叮囑你好好保重?”
“如今證據已然齊全,待到兆奉陳案翻了案,你的身世自然也要為人所知,到時候該如何保重?”
謝雲笈低聲:“我自有我的去處。”
謝安朔卻撩起眉梢:“還會有比這裡更好的去處麼?除夕那日,我分明聽見你情急下喚了一聲望凝。”
“雲笈,你若是不願留下,我絕不會強留你,可事到如今,那些欲蓋彌彰的話我已經聽倦了,你還要同我再講?”
他緩緩握住謝雲笈的手:“雲笈,我的心意你明白,你的心意,難道我會不懂嗎?”
謝雲笈滯了滯,雖未曾反抗,卻還是低聲道:“如今蘭序妹妹回了謝府,可陛下還未曾給賀家平反,那些掩人耳目的事還不能不繼續做。”
“否則傳出去,謝家被有心的嚼了口舌,來日蘭序妹妹許人家恐要遭人非議。”
“我等的住。”謝安朔的聲音無比鄭重,“即便是兆奉陳案我都查的下去,等這些時日,又能算什麼?”
“雲笈,如此,你可願坐得離我再近一些了?”
謝雲笈緩緩點下頭,終於放任自己伸手輕輕撫過謝安朔蒼白乾涸的唇瓣,漾著滿眼的心疼:“你醒過來就是最大的好。”“我去給你倒些水,潤一潤。”
門外的芫娘端著雞湯,一時不禁頓住步子。
雞湯都用吊子熱著,是現成的,她一早就端了湯回來。
可是聽著哥哥和雲笈姐姐的言語,她一時竟不知自己到底該不該進去。
那些話怎麼聽都怪怪的。
芫娘自然是想雲笈姐姐一直留在謝家做她的姐姐,可聽哥哥那些話,彷彿跟她並不是一個意思。
哥哥好像,不止想讓雲笈姐姐當她的姐姐。
正糾結之餘,門忽然被盛水的盼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