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上泳鏡，祝寧寧深吸一口氣，潛入玻璃般透明的池水中。

雖說是恆溫泳池，但這個天氣裡，水的溫度還是要比岸上空調的溫度低一些。剛入水的時候，就像沒入了涼風之中，面板冰冰的，運動發出的那點熱量，還沒有傳達的四肢便在水中暈開。

但一個來回之後，身體便適應了這樣的涼意，水溫也顯得怡人起來。她像一尾閒適的小魚，在藍色靜謐的世界裡輕輕地滑行。

現在還不是下班時間，來泳池運動的大部分是上了年紀的叔叔阿姨，和精力旺盛的小朋友。他們偏好淺水區，因此深水區的人不多。

不過這個泳池不大，說是深水區淺水區，其實也就隔了兩個泳道。祝寧寧遊了五圈，在岸邊調整眼鏡時，就可以清晰地聽見淺水區的動靜。

不用說，柳棠是遊不成了。他那樣出眾的五官，即使是戴著泳帽，也還是漂亮得讓人心驚，光是站在那裡就能引起騷動。小朋友想和他一起玩，叔叔阿姨想找他說話。祝寧寧在抹去眼鏡裡的霧氣時聽到一個阿姨用高分貝大聲詢問柳棠的情感狀況。

“有沒有女朋友啊？阿姨的女兒長得也是蠻不錯的，介紹給你認識一下好不啦？”

“阿姨，我——”

後半句被迎面而來的水花打斷，是圍在他周圍嬉鬧的小男生們想跟他玩。柳棠乾脆摘下眼鏡，抹了一把臉，又面無表情地潑了點水過去，引得小孩子們咯咯地笑。

祝寧寧嘴角撫上一抹淺淺的笑，連她自己也沒有發現。她重新沒入水中，繼續游泳，但心裡總是毛毛躁躁的，只遊了叄個來回就又在岸邊停了下來。

剛剛那個阿姨顯然不是說說而已，是真的想介紹女兒給柳棠認識。不知道她是怎麼辦到的，此時她那穿著分體式泳衣的女兒已經來到了岸邊，阿姨拉著她的手，推著她往柳棠身邊湊。

“這就是我女兒，今年大二。”

“哎呀，媽……”

女兒羞紅了臉，只敢用餘光去看柳棠，不過身體倒是老實不客氣地靠了過去，肩膀緊緊挨著他的胳膊。

本來以為按照柳棠的性格，他應該會立刻躲開，和她保持距離。可這一次他是動也不動，很自然地坐在原地，任憑她揩油。他側過頭去和她說話，目光偶爾越過泳道，落在了祝寧寧身上。

祝寧寧當即感到了胸悶，也不知道哪兒來的怒氣，燒得她手腳發僵。

生什麼氣啊。她在心裡默默地想。奇了怪了，你不是對他沒有那個意思嗎？那他愛跟誰在一起就跟誰在一起，跟你有什麼關係啊。

胡亂地戴好了眼鏡，她猛地扎入水中，只想將那些畫面拋到腦後。可惜人越急就越容易做錯事，游到一半，她就在換氣的時候嗆了口水，只能停在原地不斷地咳嗽。

搞什麼啊，真丟臉。她捂著嘴，臉憋得紅通通的。明明用不著這麼著急的。本來也不是戀愛關係，他只是借住在家裡，很快就要走的。為什麼要為了他難過呢？這表現就像在……吃醋。

她好久沒嗆過水了，難受得厲害，居然咳出了眼淚。正要掙扎著昂著腦袋往岸邊靠，就聽到不遠處嘩啦一聲響，不多時，一雙強有力的手就托住了她的胳膊。

“沒事吧？”是柳棠的聲音。

“你……咳咳……你來幹嘛……”祝寧寧想躲。

“別鬧，待會兒又嗆到了。”柳棠柔聲勸道，手像是鋼筋做的，牢牢地錮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