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那倆人身形落定,胡青定睛一看,卻是老道與太極二人。那太極本也騰不得雲,只因倆人休息後正在品茶,青天菩薩突然降臨天坑,老道念及太極掛念公子,便起個撮法,把他也帶得過來。
那太極未及站穩,見兒子一天不見竟長高長壯許多,又見金龍盤旋其上,威勢非常,不禁喜出望外,忘了禮數,自顧向前抱起兒子親熱不提。那菩薩乃是寬善之人,知是至親骨肉,也不介意。
老道面向各位致禮,各位還禮後,老道說:"青天菩薩,久仰了,今日得見,不勝榮幸。"菩薩回道:"客氣了,莫不是天目道人?"天目道人忙回道:"青天菩薩如何識的?正是在下!"
那冰藍聞知是天目道人光臨,甚是意外,忙施禮道:"不知仙長駕臨,小女子失禮莫怪!"原來,修仙途中,冰藍得知,江湖上有一位天目道人,嫉惡如仇,性情剛烈,與青天菩薩倒有些相近,不同的是青天菩薩行事比較執著,絕無通宥,公正無私,故有青天之譽;而天目道人則精通世故,行事靈活周全,善於籌謀。今日自己有幸與此二位長輩相遇,實在幸甚。
天目道人笑道::"我等就不必拘泥禮節了,還是坐下談吧?"說完目視青天菩薩,青天菩薩爽快道:"悉聽尊便!"天目道人便把眾人引至小傢伙練功的石窟前,右掌一揮,只見光禿禿的洞窟,頓時門廊前兩側藤蔓滿布,翠竹茂密,待進得窟內,但見寬闊雅緻,暗香陣陣,屏風格柵,盆景假山,甚是精妙,眾人心中暗暗讚歎,小傢伙一見轉瞬間竟變得如此之美,亦是歡喜地雀躍不已。
大家坐定,天目道人不知如何取得茶點,鋪排几上,道:“青天菩薩事務繁忙,緣何到得此地?”
青天菩薩道:“此天坑之下,地縫之中,直通一巨大暗河,暗河地勢陡峭,水勢兇猛,便是水族中自古亦無人到得,乃是一與世隔絕的封閉世界,自成宇宙。在暗河的洞壁上,千百萬年來,生存著一種體型微如芥子大小的蟲族,此類蟲族族群龐大,數量眾多,世代居於此地,為世間所獨有。蟲族經日勞作,默默無聞,產出一種礦物,甚為罕有,在人世中,經過熔鍊,是極難得到的奢侈裝飾之物,而於蟲族,此物類似蜂蜜之於蜜蜂,並非一年四季均可生產,在酷寒到來之際,此物即為蟲族之唯一食物儲備,故其豐歉,直接關係蟲族存亡。千百萬年來,暗河中的蟲族世界豐衣足食,和睦友愛,無有尊卑,其樂融融,俱得以安享天年,實乃人間之世外桃源也。“
青天菩薩嘆了口氣,接著言道:“然近數百年來,下游水族發現,經年有大量蟲族的屍體流出,俱形體完整,僅餘皮囊,乃餓殍滿河也。蟲族向來如同蜜蜂,自給自足,餓殍緣何而來?必有蹊蹺。我聞知此事,當即便連夜趕來,經日詳察,始得聞蟲族心聲,始知,昔日蟲族天堂,已化為煉獄,蟲族心中怨憤、仇恨、絕望已無以復加矣!唉,知之已遲,我失察之罪也!”
天目道人勸道:“菩薩休要自責,萬事自有天數。況天下之大,亦非你一人可忙得過來的!”“話雖如此,然天下公平,萬民樂業,我所願也!”青天菩薩回道,眾人知是菩薩肺腑之言,無不感動。
天目道人又問:“想那蟲族,微如芥末,你如何探得彼等心中所想?又如何與之交流?”青天菩薩答到:“仙長有所不知,獸有獸言,蟲有蟲語。我自涅??重生,便俱異能,可讀世間萬物之心語,是故通世間萬物之言,可與萬物溝通耳!”諸人聞之,大為震驚。
冰藍心想,這青天菩薩據此異能,那世間還會有何等齷蹉不為所知,真是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太極心想,那天目道人坐地可聞千里蚊蠅之鳴,天眼可視萬里纖塵之舞動,若此二人湊到一起,豈不是天地絕配,萬事可諧矣!
只聽天目道人又問道:“那餓殍究系何故呢?”青天菩薩接著言道:“所謂千里之堤潰於一蟻之穴,蟲族的災難也不過源於一個貪字。”說罷,便娓娓道來。
想那蟲族,終日附於暗河巖壁縫隙之間,所食亦為巖壁中物,若是所產礦物僅用於自食,便是族群擴大萬倍,億萬年亦無飢餒之虞也。然數百年前,蟲族中誕生一形體數倍於常人的巨蟲,那蟲族仍處矇昧,以大為尊,族中年長者便提議推其為首領,開始倒也謙遜善良,且因其體力過人,常助族人解決疑難,尚得人心。
然好景不長,因食量巨大,自產不足以食,族人便以所產礦物賙濟於他,那礦物之於巖壁,於人類可比之於佳餚之於粗茶淡飯。族人眾多,所贈有餘,那巨蟲便不再辛勤勞作,以備酷寒,終日遊走於巖壁之間,遊手好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