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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橋一面呃著水,一面吃驚地望著一姐,編著天真的謊話說:“嗨,別說了,我的學子裡一個男孩子寫了一首情詩給一個女孩子,讓我氣成這個樣。”
“情乃男女連理之道。”一姐笑道,“讀了情詩這般著惱,你木頭人沒兩樣了!掉到水裡活該!”
王富貴手裡轉動著健身鋼球哼著小調從外面回來,聽見後院的人聲,不看則已,一看驚呆了他。
“情詩呢?拿來我看看。”王一姐說。
板橋牽動著溼頭的衣衫:“一定要念給你聽的。現在你快去拿姨父的衣衫給我換。”說著打了一個大噴嚏。
“噯。”
王一姐爽快地應過剛要轉身走,一聲斷喝驚住了她和板橋。回頭看時,只見王富貴端著一杆獵槍虎視眈眈地站在院門口。
“爹,你這是幹什麼?”
“幹什麼?”王富貴臆斷地衝板橋說,“趁我不在家,你就拿情詩什麼的鬼玩意來調戲你表妹……看我不一槍嘣了你!”說著舉起了槍。
王一姐一下護住了板橋:“爹,你敢!”
板橋撥開了一姐,說:“姨父,板橋的命就這麼不值錢?你要是把我嚇壞了,我老爹也會找你算賬的。”
“他敢來,我連他一起打!”王富貴兇狠地說。“說,你來幹什麼?!”
板橋拿起全溼的書本,“你不在家,我找筆墨找誰,只好來找表妹。是你讓我來寫買田的契約文書,你忘了?”
“找筆墨?逗趣逗到池塘裡,你還給耍貧嘴!你這沒出息的窮酸!”王富貴譏諷道。
這句話大大傷害了板橋的自尊,他輕蔑地笑了一下,深深地給王富貴鞠了一躬道:“姨父,板橋失禮了。”
“板橋,你給我聽著,你表妹嫁給誰也不會嫁到你鄭家去。你要是再來勾引她,看我不一槍打斷你的腿!”
“別,別這樣。我的腿斷了,也就賴在你家不走了。”板橋說完笑著從後院的小門走了。
王富貴怒氣地攆了過去,惱惱地拉上了後門閂,扣上了一把鐵鏈鎖。
王一姐怨怪地:“爹,你太過份了。”
“一姐,你娘死了,爹沒有再討小的,就是為了你啊。聽爹的話,找個象模象樣的人家,爹到老了,也好有個倚著啊!板橋是個什麼東西,你跟他能混個什麼好出來?”
一姐的母親是板橋的表姨,二十五歲那年坐了第五胎,天意不該王家留香火,習慣性流產出了大血崩連大人也沒保住,她在臨走的時候,斷斷續續交待了兩件事,一是要王富貴續妻,二是讓王富貴把一姐交給鄭家代養。王富貴雖說是方圓鄉里出了名的大老摳,但男子漢的責任心還是挺重的,把心愛的小一姐交出去給人家,他不忍心;討了小的,財產上的分流他捨不得。更深一點的隱秘,命相中他有克妻的劫數,妻子年紀輕輕就一命嗚乎了,應驗了算命老道的符咒。真要違咒而行,他還要克婦,此生積惡,來世不得超生,一想到這些,他渾身不自在,心驚膽顫多少天。女兒大了,出落成一個方圓百里找不到的大美人,說媒的踏破門檻,有錢的沒勢,有貌的沒財,他能找出旮旯裡尋不到的由頭讓人家掃興而歸。說起來也是不容易,打家妻過世他三十五歲算起,十多年的鰥夫不是那麼好熬的啊,做爹又做媽的他走過來了,在女兒的終身上有些霸道也讓人能知會,可也就獨獨苦了個一姐。所有的上門人,一姐她一概不上心,誰對誰啊,沒情沒誼的。在她的心目中,只有一個鄭板橋,他的笑聲,他的苦惱,他的身影,他的說話聲在一姐的心中塞得滿滿當當的,沒有人能替他。是話中有話,還是其它,板橋老說她還小,她總在羞赧之後補上一句:“我還小啊,我早長大了。”是那個木頭人聽不懂,還是她話說的不到位,可又該怎麼說呢?今天剛要就情詩的話題給心上人多說幾句明白話,萬沒想到讓老爹一杆子把水攪混了。
“爹,你少說點行不行?”一姐有些賭氣地說,“我誰也不嫁,侍候您一輩子,這下你高興了吧。”
“真的?”王富貴明知這是不可能的事,但他還是愛聽這樣的話,他疼愛地撫著女兒的秀髮,“我一姐真懂事……”
父女正說著,從前堂飄過來一個妖豔的女人,只聽她嬌滴滴的聲音:“王老爺!”
王一姐身上起了雞皮疙瘩。
王富貴愣了下,似乎認出來了:“四姨?”
“怎麼,相好的不認得相好的啦?”聽口氣王富貴與她曾有過一腳。胡四姨不管人傢什麼反應,轉身一雙杏眼扎骨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