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大能耐!”心理陰暗的人思路總是設著法子逮人家的不是,很少有寬容的心地。蔣南沙見戴明成不知天高地厚第一個放了大炮,鼻腔裡輕蔑地“哼”了下,不緊不慢地出了班:
“皇上,臣斷言,這是一首居心叵測的反詞。皇上你聽聽,‘任是銅牆鐵壁,終引簫簧’。這不是明擺著暗示我大清朝就是銅牆鐵壁,最終也……是何用意,昭然若揭。”
右班出來數位大臣支援蔣南沙。“皇上,臣等以為蔣南沙大臣說得極是,這是一首惡毒攻擊我大清朝的反詞!”
左班裡出來李禪等一批大臣支援戴明成:“皇上,臣等以為這是一首好詞。好在針砭時弊,世風日下,有違朝綱朝規者大有人在,難得有此敢說敢言的人了。”
“反詞!”
“好詞!”
“別吵了!”乾隆止住了大臣們的爭吵,發話帶揚州知府和鄭板橋進殿。
“鄭板橋。”
“草民在。”板橋不敢正面看乾隆,雖說他久經世面,但皇威森嚴,氣勢壓人,這種場面能讓他不心顫意抖嗎?
“今天你能回答朕的問題,說清楚了,朕免你不死。”乾隆的說話似乎在開玩笑。仔細辨來,又是那麼深不可測,讓你捉摸不透。
允禧關切地盯視著,神悟中一股身外的“氣”在牽引著板橋,他偶一抬頭,看到了允禧慈善鼓勵的目光,不知被什麼電擊了一般,腦袋陡然清晰,心神就此穩住。
“請皇上發問。”板橋致死於不顧,朝乾隆抬起了頭。
乾隆看了一眼手中的那首《硯石怨》問道:“你在詞中寫道,宋徽宗因為花石綱而失了天下,能這麼說嗎?”
過了麻木愚鈍的關口,思維自然活躍起來,板橋振振有詞道:“啟稟皇上,寫詞者以一說十。草民以為宋徽宗寵信花石綱,不理朝政,昏庸無道,引發了方臘起義,這是他丟失宋王朝的根本原因。”
允禧為板橋的大膽陳詞捏了一把汗。
乾隆的臉上一點笑意也見不到了:“揚州府為朕尋到了失傳了五百年的唐代巨硯,你的詞意是不是告誡朕要以此為戒?”
板橋偷偷挺了一下痠痛的腰板:“皇上,這就要看怎麼說了。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板橋以為找到了失傳的巨硯本身是舉國之幸事,但如果作來謀取私利,那就要另當別論了。”
“此話怎講?”
“巨硯不是揚州府著人尋找的,而是揚州通判麻三貴以私人名義買進送給欽差凌樞個人的。所以草民以為這麼大的事都敢私下作交易,朝綱哪有不亂之理?”
眾大臣聞之竊竊私語。
乾隆的視線轉向盧雅玉:“揚州知府盧雅玉。”
盧雅玉叩首道:“罪臣在!”
乾隆問:“鄭板橋說得是否確實?”
盧雅玉說:“啟稟皇上,巨硯是揚州通判麻三貴私人買下,運送的兵卒不知究裡,運到了揚州府大門口,為此,麻三貴當著所有圍觀的人,說這是送給凌樞大人的。”
說來說去這巨硯還不是進貢給朝廷的,竟是私賄,事情捅到檯面上了,他乾隆才有眼福看到這珍寶。乾隆差點被氣得幽閉過去,閤眼穩了下神才有說話的氣口:
“鄭板橋。”
“草民在。”
“朕接著問你。‘花石好入房,門開合不上。任是鐵壁銅牆,終引蕭篁’,是何意?”
“皇上,草民可以直言嗎?”
“當說無妨。”
板橋理直氣壯地陳言道:“以迎駕之名動用萬兩官銀私買奇石,為了這塊奇石累死三名勞役,如果縱容此類不良朝風,終而必將導致政亡朝崩。”
乾隆不吭聲了。
蔣南沙出班:“鄭板橋,老臣問你,‘任是鐵壁銅牆,終引蕭篁’暗示我大清縱是銅牆鐵壁,已是一片簫簧之聲。就這一句詞任你如何巧辯,也是枉然!”
板橋作了一個揖,反唇蔣南沙道:“這位大臣,草民不恭了。東坡寫給他老妻的悼亡詞是這樣收句的:‘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如果不說他前面的‘十年生死兩茫茫’‘夜來幽夢忽還鄉’,單抽‘料得年年腸斷處’而斷章取義,東坡的悼亡詞豈不成了犯上之詞了?”
蔣南沙張口結舌,惱羞地:“啟奏聖上,刁民鄭板橋巧舌如簧,戲弄聖上,該當死罪!”
乾隆“嗯”了一聲似是閉目養神再也沒說話,昨天夜裡的一幕浮現在的眼前——
皇后富察氏陪同滿面掛著淚痕的妃子凌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