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晉鵬的神情變得更加的陰狠,最後卻什麼也沒說,就走了。
離開了這個家。
晚上,媽媽打了電話過來,關問我過得好不好,我說好,那邊便沉默不語了,我以為她要掛電話的時候,那頭又傳來聲音:“晉鵬搬回小區的事,我已經知道了。”
“嗯。”我應著,其實的,什麼也沒有說。
“孩子,唉……”媽媽的語氣裡,欲言又止,好像還有好多話想說,最後卻什麼也沒有說,嘆了一句,便把電話掛了。躺在小傢伙的床上,給他講著睡前故事,把人哄睡了,我卻睡不著。
披著衣服,來到臥室,一切如常,只是少了幾件東西,並不是很起眼的。
這房裡,有他的味道。
有我們熱情的氣息。
有我們的回憶。
卻,沒有他。
日子照樣過著,早上起來做早餐,然後送小傢伙到學校,我再去公司,公司依舊流言四起,依然會有不善的視線投來,也有人關懷。
週三時,我拿著專案檔案,剛離了辦公桌,就被王胖子部長給攔住了,他一臉為難,我也處變不驚了,“部長,您有話直說,不必覺得為難。”能讓他為難的事情,其實並不多,我知道的。
“今天的解說,阿順去。”阿順,是二組的組長,而我,是一組的組長。
“好。”我把檔案交了出去,點了點頭,什麼也沒有問,轉回自己的位置上,周圍的同事都同情又帶著氣憤,看向我為我不平,我抬首,捕捉到部長那氣惱的尾巴。
他在為我氣惱吧,我知道。
這專案,我從年前就開始做了,如果不是前段時間何晉鵬發生意外,其實早就進入實戰了。我花費了大部份的時間,做出來的東西,異手於人。
難過嗎?
氣憤嗎?
笑著搖了搖頭。
有什麼,比已痛麻木的傷口更難受的?
只不過,何晉鵬,你已經討厭我討厭到了這地步了嗎?討厭到,你一向厭煩的小劑量都做上了?
春後,最後一撥寒潮來襲,南方的潮溼非常厲害,細雨加寒潮,我總覺得冷得手腳都冰冰的,怎麼也暖不起來,一到家裡,最先的是把家裡的暖氣開到最大才安心。
那天,沒什麼工作,部長看我臉色不太好,讓我先下班。技術部一向自由,有時忙起來沒天沒夜的,所以偶爾早退是沒有關係的。
掛起包,我驅車離開了公司。
想著離小傢伙放學的時間還早,我兜到市中心之後,把車點在了一超市門前的停車場,隨便遊了一圈。在一些店鋪面前駐步,總會想起,那個男人光明正大地牽我的手塞進他的大衣口袋,然後拉拉我的圍脖,衝我笑……
看到,那個男人也不管別人的視線,站到人隊裡為我買珍珠奶茶……
看到他捧著爆米花,一手還牽著我走進播放廳……
走著,走著,那麼多成雙成對的,他們笑得那麼開心,那麼幸福。是啊,別人那麼幸福,而我的幸福,那麼短暫就被收走了,沒有公平可言,都註定好了的。
細雨下,看到一廣場前有個賣藝的老大爺,正肩與脖子支地,倒掛著,手在拉著這個季節的曲目,淒涼而又唯美的二胡聲,聲聲飄進我耳裡。
走了過去,我在大爺的旁邊蹲下,往他擺在前面的缽裡放了一百塊,之後就蹲著靜靜地聽。
曲聲止,風未停。
我睜了眼,老大爺已經掰直了身體坐了回來,一張佈滿皺紋的臉上,一雙眸子不似枯井,反而顯得十分的有神,我扯了扯嘴角,“大爺,再拉一曲唄。”我出聲,“挺好聽的。”
大爺擺正了二胡,卻沒有拉,而是看向我,說,“年輕人,你因何這麼的傷心?”
“……”一頓,我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臉,有嗎?我有傷心到都寫在臉上了,讓一個陌生人一看就看出來了?
“傷心的人,再聽二胡,會更想不開的,大爺給你講笑話,怎樣?”老大爺臉上掛著老態的笑容,卻很和藹的。
“好。”我點頭,聽著老大爺講了個笑話,不知是不是我心情的問題,並不好笑。老大爺笑呵呵地看我,“是不是不好笑啊?”
“呃……”我不知道要怎麼接這話了,老大爺卻接了口,“這就對了嘛,不好笑就不要強迫自己笑。”他頓了一會,把二胡放於一邊,然後盤坐在地上,拖過那缽開始一張一張疊著裡頭的錢。話頭就是從這開始繼續的,“人生嘛,說長不長說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