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先生,酒來了。”唐心飄然回來,兩手裡各提著一隻褐色的短頸小口酒罈,輕巧地放在兩張躺椅之間。酒罈口上的泥封也是褐色的,上面還蓋著一個模糊的方形朱印。
她從壁爐上的酒櫃裡取了兩隻青銅杯出來,把其中一隻交給我:“酒是大秦丞相李斯親自監製封口的‘淮上三日春’,杯子則是西漢高祖劉邦垓下大捷後從霸王項羽行裝裡搶來的,一個是龍頭杯,另一個是丹鳳杯,我們是否該懷疑這是項羽和虞姬對飲時用過的呢?聞一下,似乎還清晰留著當年美人的唇香呢。”
自古以來,淮上出名酒,西北生美人——這兩句話是史學家們專為悼念霸王項羽和虞姬所寫。據飲酒界高手談論,“淮上三日春”又名“開門十里香、迎風醉死馬”,是烈性白酒中的極品,到了現在這個年代,只能偶爾從某些秦漢古墓裡發掘到一部分,但卻是隻有酒水,沒有酒香,在長期的窖藏日子裡,都已經慢慢變質了。
握在我手中的青銅龍頭杯沉甸甸的,粗拙笨重之極,至少有兩公斤重,憑手感和重量可以判斷出,這是真正的秦漢時代古物。
唐心提起一隻酒罈輕輕搖晃了一下,那隻可以容納五公斤液體的酒罈傳出“嘩啦嘩啦”的響聲,應該只剩下半壇酒了。古酒在封藏過程中,就算使用的封口程式再嚴密,也總是會被微少的空氣侵入內部,與酒精發生化學反應,不斷地把水分蒸發出來。所以,封藏越嚴密的酒罈,其酒勁越會成倍增加,香氣則隨之馥郁數倍。
“這其實不算是一個太好的喝酒時間,風先生,我明白你心裡藏著很多憂慮,但你最好明白,只有保持住一個健康良好的身體,才會有餘力拯救別人。喝酒之前,咱們最好先來個君子約定,只要外面不爆發超級地震、只要這小樓沒有坍塌下來,誰都不能離座,直到喝完兩壇酒為止,怎麼樣?”
她慧黠地望著我,十足是一個還沒有完全長大的小女孩的神情。
我輕彈著酒杯:“好,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她說得沒錯,諸多紛擾充斥思想的時候,最好先暫時從亂麻一樣的思緒裡跳出來,待頭腦清醒了,再重新回來解決問題——這是世界級的勵志大師卡耐基的醒世名言,屬於放之四海皆準的真理。
泥封一起,醇和溫厚的酒香頓時撲面而來。這是真正的頂尖古中國美酒,比起現在最受國民擁戴的各種“國酒”,一個在天空雲上,其他的都要歸於提壺賣漿之流的解渴飲料了。
“果然好酒。”我情不自禁地讚歎了一句。
唐心捧著罈子斟酒,有幾滴飛濺出來,落在我的袖子上,迅速洇溼開來,酒香越發濃烈得沸沸揚揚,還沒喝到嘴裡,只聞香氣便已經醉了。
我舉起袖子,輕輕聞了聞,再次讚賞出聲:“古人愛說‘萬花叢中一握手,使我衣袖三年香’的句子,我的這隻袖子,只怕連洗三水都會酒香不絕。這麼好的酒,只喝一次的話真是太遺憾了,真想貯藏下幾大酒窖,一生常飲不斷。”
手術刀在開羅的所有別墅裡都設有酒窖,但他只蒐集到英格蘭、蘇格蘭、法國南部山地的絕佳干邑,對於中國古酒卻是可望而不可即,始終沒有令他自傲的上等藏品。
“乾杯,為了大家能從埃及沙漠不告而別、不歡而散到現在心平氣和地坐在這裡,也為了能找到蘇倫小姐,更為了杯中美酒!”唐心的祝酒詞隨意而灑脫,其實所有的心意都融合在酒裡了,古酒銅杯,美女在側,本來就是最值得浮一大白的理由。
熱辣辣的酒液滑過喉嚨,胸膛裡立刻浮起一股灼燒感,彷彿吞下的是一口燃燒著的汽油,但是隻過了幾秒鐘,嫋嫋餘香從渾身幾千個毛孔裡同時向外湧,舒泰之極也愜意之極。
“好酒,好酒。”唐心的臉一下子紅了,人面桃花一般,平添了七分嫵媚嬌豔。她的確很漂亮,否則老虎也不至於痴迷至此。
三杯之後,第一罈酒就被喝光了,唐心立刻開了第二壇,在兩隻杯子裡倒滿。
壁爐裡的火越燒越旺,上好的松木乾柴斑斑白白地脆響著,偶爾冒起一股白煙,伴著“嗞啦”一聲響,泛著松油的古怪味道。
“風先生,酒逢知己千杯少,我講一些奇奇怪怪的故事給你聽當作下酒小菜,好不好?”她的雙頰酡紅,眼底也浮起了縱橫交錯的紅網,酒精已然高度奏效。
我放下酒杯,向躺椅深處靠了靠,隨即欣然一笑:“好,我早就準備好洗耳恭聽了,請說。”
現在我最想弄明白的核心問題是“水藍到底是誰”,不管怎樣,這個名字已經是第二次從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