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豈非無趣?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我皺著眉,輕輕放開鉛筆。
“如果李康對祖上遺留下來的畫冊深信不疑的話,一定是對我隱瞞了什麼,否則不可能堅定不移地跟著探險隊一路向前,絕不回頭。”
古人說,無利不起早,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目的,特別是在利益當頭的二十一世紀。最起碼,我不相信李康留在探險隊的目的是為了內心對蘇倫的愧疚。
石柱後面,到底有什麼?那些琴聲來自何處?這個怪人又是……
我相信自己的第六感,某些時候,夢境正是第六感的隱約體現,所以,我會牢牢記住夢裡出現的每一個細節,而不是轉眼忘掉。
外面又開始起風了,門簾時不時被翻卷起來,透進來營地裡臨時架設的照明燈光。
我忽然想出去走走,透透氣,並且讓有些發熱的頭腦冷卻下來。石柱後面,必定埋藏著更為詭秘的世界,如果不能迅速拿出有效的辦法透過石陣,止步於此,只怕虛耗下去,會對蘇倫不利。
剛剛走出帳篷,第一眼看見顧傾城正抱著胳膊,獨自一個人坐在十步之外一輛吉普車的車頭上,面向正南,雕塑一樣靜坐著。
北風不斷掀起她的頭髮,紛紛揚揚地飄飛著。
除了營地周圍的四個遊動哨,再沒有半個人影了,只有她一個人孤單地坐著,陷在沉思裡。她的側影,像一張纖薄的剪紙,特別是尖削的下巴部分,讓我驀然看到了她內心裡的茫然無依。
她的體形外貌,與顧知今相差甚遠,氣質更是迥然不同。
我在帳篷門口沉吟了一下,她已經低聲叫我:“風,你醒了?”隨即轉過頭來,黑髮一甩,深幽的目光如兩泓月光下的深潭,帶著清冷的粼波。
這是一個又冷又靜的深夜,幾個月前,我曾與蘇倫一起在埃及沙漠裡共同度過了數十個這樣的夜,現在面前卻換成了另一個女孩子。
我向她微笑著:“顧小姐雅興不淺啊?”
她回手緊了緊披著的黑皮風衣,皺著眉苦笑:“雅興?我不過是為接下來的工作發愁失眠罷了。衛叔今天獲取的資料很多,不過也很令人沮喪,正如你我所判斷的,到達隧道中心的星形結構之後,下一步向哪個方向前進,已經成了最難做決定的事。有時候,我真佩服那些躺下就能鼾聲如雷的人,無論面臨什麼樣的困難,都能高枕安睡……”
我知道,她說的人裡面,也包括我。
“風,你那麼擔心蘇倫小姐的安危,還能安安穩穩地入睡?”
她縮了縮脖子,用力將風衣的領子罩起來,攏住所有的頭髮。
我淡淡一笑:“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彼何人哉?”
為救蘇倫,我可以放棄手邊的一切,即使是真心愛慕的關寶鈴。當局者迷,我有時候會迷惑自己心裡愛蘇倫多一些呢?還是愛關寶鈴多一些?如果只能選擇一個,會不會顧此失彼?
顧傾城也跟著一笑,舉了舉手邊的一個威士忌瓶子:“要不要喝一杯?”
我走近她,聞見空氣裡隱約的酒香。
她的手邊,放著兩隻方形玻璃杯,還有一個鍍銀的冰筒,裡面放滿了晶瑩的冰塊。
冷天、冷酒、冷冰,這樣的喝法,一口酒下去,只怕能一直寒到心底,不過威士忌的暖意也正是從無邊無盡的深寒裡,才能切切實實地煥發出來,讓人永難忘卻。
“澳門人的‘黯然銷魂’喝法?顧小姐這樣的美女,竟然也喜歡這樣粗獷的飲酒方式?”
我知道,“黯然銷魂酒”的創造者是來自於澳門的某著名賭王,據說有一年冬天,他輸掉了自己全部幾千萬家產,只剩下一瓶一九八二年的蘇格蘭威士忌,已經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就在葡京大賭場門前,他就著海鮮市場裡的冰塊,一口氣喝完了整瓶酒,然後於絕望中重新燃起希望,借錢捲土重來,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終於成就了一代賭王的威名,一直到今天,賭運仍舊鼎盛之至。
“對。”她擰開瓶蓋,倒滿了兩隻杯子。
晶亮的冰塊漂浮在杯麵上,像是一層細密而詭異的北極浮冰,而那些殷紅的酒液,在暗夜裡更是散發著幽深的誘惑。
“面臨絕境,置之死地而後生,正是這種酒的本意。”她端了其中一杯給我,五根指甲剛剛剪過,整整齊齊,白皙乾淨。可以想象,她與顧知今專門收藏古琴,必定也是彈奏高手。
酒杯帶著深刻的寒意,瞬間就幾乎把我的右